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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朝堂对峙显真相(2 / 2)

“左相大人觉得,哪一样是伪造的?” 慕容云海反问,“柳家窑的矿工,此刻正在殿外候着,他们可作证每日炼制粗铅;艳姿阁的账房先生,已将三年来的流水交出,每一笔都与梁家的库房账目能对上;至于那玉簪密信,上面的火漆印,乃是梁家独有的麒麟纹,太府寺的官吏可辨认。”

他顿了顿,又道:“何况,臣还查到,去年重阳节给各宫送桃花膏时,负责押送的侍卫,正是梁贵妃的远房侄子梁武。此人昨日已在城外被擒,搜出的随身玉佩上,刻着与密信相同的字迹。”

说到此处,再无人能辩驳。御座上的皇帝脸色铁青,猛地一拍龙椅扶手:“传朕旨意,将梁家满门拿下,彻查此事!梁贵妃……打入冷宫,听候发落!”

“陛下圣明!” 百官齐齐叩首,声音震得梁上的灰尘都似要落下来。

慕容云海立于原地,看着这肃杀的场面,眼底却无半分得意。他想起昨夜雪嫣红将那些账册交给他时,指尖还沾着制胭脂的花汁,笑道:“这查案啊,就像做‘檀晕妆’,得有耐心慢慢晕染。你看这胭脂,第一层是浅粉,像那些看似无关的小事;第二层加深,便如线索渐渐聚拢;最后点上唇脂,才算成了完整的妆面。”

那时他还笑她,总把什么都往胭脂上扯,此刻却觉得,这女儿家的心思,竟比朝堂上的权谋更通透。那些他派烟雨阁的人查了半年都没理清的线索,被她用辨胭脂成色、记账目流水的法子,轻易就串了起来——她能从胭脂的油脂含量,看出哪家铺子的进货渠道不正;能从账册上的花材用量,算出实际产出与售卖量的差额,从而找到私藏火药的证据。

原来这世间的道理,本就相通。正如上好的胭脂,需花材、油脂、心思三者合一,这朝堂清明,也需证据、勇气、民心相辅相成。

退朝时,晨光已铺满整个皇宫。慕容云海走出紫宸殿,见周衍迎面走来,这位素来谨言慎行的右相,此刻却朝他拱手,眼中带着几分赞许:“二皇子今日这‘檀晕妆策’,真是精彩。以俗物说大事,以浅理明深冤,既显了智慧,又未失分寸,高。”

慕容云海回礼:“右相过誉,不过是有人指点罢了。”

周衍了然一笑:“那位水粉斋的雪坊主,倒是位奇女子。”

慕容云海心中微动,抬头望向宫外的方向。他知道,此刻的水粉斋里,雪嫣红怕是正带着伙计们,用新到的玫瑰花瓣制作“醉春烟”胭脂,指尖沾着的,该是比朝服更艳的红。

而他与她的路,才刚刚开始。这朝堂的风波,后宫的阴私,江湖的诡谲,都还在前方等着。但他不怕,正如她教他的,再复杂的妆面,只要一步步来,总能画好;再难走的路,只要有人相伴,总能走到尽头。

宫墙高处的螭吻兽首迎着晨光,琉璃瓦缝里积着的昨夜冷露被风卷着滚落,砸在青石板上洇出细碎的湿痕。穿堂风裹着秋意掠过檐角铜铃,叮咚声里混进些别样的响动——先是远处酒旗招展的猎猎声,跟着是挑夫担子上铜环的碰撞,渐渐的,竟有孩童追逐的嬉闹与小贩的吆喝顺着风势漫过来,像极了雪嫣红常说的“人间烟火气”。

慕容云海缓步走在丹陛之下,玄色靴底碾过金砖的纹路,那上面百年间被无数朝靴磨出的包浆,此刻竟不及袖中那点温热来得真切。他下意识地蜷了蜷手指,丝绸袖口下,一枚蜜蜡封边的胭脂膏正随着他的步履微微晃动,膏体里掺着的金箔碎屑在晨光里闪着细碎的光,是雪嫣红昨夜特意挑的“金桂凝脂”。

“明日朝堂定有风波,这膏子你带在身上。”她当时正用银簪子搅着瓷碗里的胭脂糊,鬓边还沾着点玫瑰碎末,“寻常胭脂用花露调,这个我加了些沉香屑,闻着能定心神。”他那时还笑她小题大做,朝堂之事怎是胭脂能化解的,此刻却分明闻到袖口溢出的淡淡香气,混着风里飘来的市井气息,竟真的压下了方才殿上的戾气。

风势忽然转急,卷着更清晰的声浪撞进宫门——是挑着担子的货郎在唱喏,是绸缎庄的伙计在招揽客人,还有个清脆的女声穿透喧嚣,带着几分活泼的调子:“水粉斋新出的‘醉杨妃’啦,用临潼石榴汁调的,涂了比贵妃娘娘还娇艳!”

慕容云海的脚步蓦地一顿。那声音像极了水粉斋的小徒弟春桃,每次他去铺子,那丫头总爱这样咋咋呼呼地吆喝。他甚至能想象出此刻铺子前的光景:青石板路上摆着几张条凳,穿蓝布衫的妇人正对着铜镜试新胭脂,雪嫣红该是坐在柜台后,手里捻着本账册,嘴角噙着点无奈又纵容的笑。

袖中的胭脂膏被他握得更紧了些,蜜蜡的边缘硌着掌心,却不觉得疼。方才在紫宸殿上,当皇帝掷下那道捉拿梁家的圣旨时,他心中确有快意,像画师完成一幅惊世之作时的酣畅。可此刻被这市井风一吹,那点快意竟渐渐淡了,反倒被另一种更绵长的情绪填满——那是昨夜雪嫣红教他辨胭脂成色时,指尖不经意触到他手背的温度;是她指着账册上的数字,眼睛亮得像淬了光的宝石,说“你看这花材用量不对,定有猫腻”时的认真;是她将这枚胭脂膏塞进他手里,仰头看他时,鬓边碎发扫过脸颊的柔软。

他忽然懂了她为何总说“檀晕妆”最见功夫。太医院的脉案、烟雨阁的密报、账房的流水,正如那一层层晕染的胭脂,看似零散,实则都在为最终的真相铺垫。可直到此刻,当风声送来她铺子的气息,当掌心的胭脂膏暖得能熨帖人心,他才明白,那些层层叠叠的证据与辩驳,都只是妆面的骨架,真正让这幅“策论”活起来的,是她教给他的那份“人间清醒”——不被权谋迷眼,不因胜负失心。

这就像上好的胭脂,需得花材的鲜活、油脂的温润,更需调脂人那份恰到好处的心意。他今日在殿上条分缕析,看似是檀晕妆的精妙层次,实则每一步推演里,都藏着她教他的“辨微知着”:从粗铅的成色看出矿窑的猫腻,从胭脂的配方识破麝香的诡计,从账目的差额找到私藏火药的痕迹。那些她日日打交道的水粉胭脂,竟成了他破局的钥匙。

风又起,这次带着胭脂铺特有的甜香,像是新蒸的玫瑰膏子混着杏仁油的味道。慕容云海抬手按了按袖口,那枚胭脂膏的轮廓隔着衣料清晰可触,像一颗小小的火种,在这巍峨冰冷的宫城里,燃出点烫人的暖意。

他想起雪嫣红说“定妆”时的样子,她总爱用指尖蘸点花露,在试妆的丫鬟颊边轻轻拍匀:“你看,这最后一步最要紧,定住了,任凭风吹日晒,这胭脂也不会花。”那时他只当是女儿家的讲究,此刻却忽然彻悟——所谓定妆,定的哪里是胭脂,分明是那颗在世事里容易摇摆的心。

梁家倒台的快意会散去,朝堂的风波会再起,可此刻掌心的温度、风里的香气、心头那点悄然蔓延的情愫,却像被花露定住的胭脂,清晰而温热。这或许才是檀晕妆最妙的一笔,不是浓墨重彩的收尾,而是藏在层层晕染之下,那份能抵御风霜的、人间烟火的暖。

慕容云海深吸一口气,将那点暖意妥帖地收进心底,转身往宫门外走去。前路纵有风雨,他知道,总有一处铺子,一缕胭脂香,在等着他。而那袖中的胭脂膏,便是他走过这深宫长夜,走向人间烟火的,最安稳的定心神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