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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胭脂水粉藏兵图(1 / 2)

三更梆子的余韵刚过西巷,水粉斋后堂的窗棂便被叩响三声。那声响极轻,像初春新抽的柳丝扫过窗纸,却足以让伏在案前的雪嫣红停住指尖动作。她正用银簪细细调和新制的“琥珀凝香”唇脂,簪尖挑着的玫瑰膏在烛火下泛着蜜色光泽,闻言只稍一顿,便屈指弹灭了案头烛火。

堂内仅剩一盏琉璃羊角灯,光晕如豆,将她素色襦裙的衣角染成暖黄。门轴轻转时带起细微的吱声,慕容云海玄色的身影便裹着夜寒闯了进来,外罩的棉袍上还沾着未化的霜花。他面上银丝面具在昏暗中泛着冷光,唯有双瞳亮如寒星,落在雪嫣红脸上时,那点寒意才稍稍融了些。

“这般深夜登门,倒是稀客。”雪嫣红起身时,裙摆扫过妆台上的螺钿镜,镜面晃出她清秀的眉眼。自去年“晓霞妆”一案,他借她的胭脂铺传递密信扳倒户部侍郎后,两人便默契地改用烟雨阁暗线联络,这般当面密会,已是半载未见。

慕容云海身后的黑衣劲卫将紫檀木匣轻放在案上,退至门后屏息而立。他抬手解了棉袍系带,露出内里劲装的银线暗纹:“边关八百里加急,北狄三十万铁骑已越阴山,前锋距雁门关不过三日路程。”

雪嫣红指尖在妆奁边缘一顿。她祖父曾在雁门关戍边十年,临终前总摩挲着地图说,黑风口是那处天险的咽喉,若失了此地,京城便再无屏障。

“主帅急要黑风口布防图。”慕容云海打开木匣,泛黄的桑皮纸上,朱笔勾勒的山川间密密麻麻标着营帐。他指尖点在“左营囤粮”四字上,声音压得极低:“烟雨阁死士扮作马商,在关外酒肆蹲守三日才绘成此图,可如今官道盘查比铁桶还严。”

雪嫣红凑近细看,图上连了望塔的位置都用朱砂点标得分明。她忽然想起父亲遗留的手札,里面提过前朝画师能在发丝上绣兵图,遇水不化。“寻常纸墨过不了淑妃的眼线,”她眸光微转,扫过妆架上排得齐整的粉饼盒,“但若是藏在胭脂水粉里呢?”

慕容云海抬眸时,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便明了:“北地女子盛行的酒晕妆,需用重色胭脂反复晕染。”

“正是。”雪嫣红取下一枚石榴红粉饼,用银簪轻刮边缘,“这粉饼以高岭土混玫瑰露压制,内侧磨薄一层,用特制墨汁绘图,再敷上胭脂,纵是细查也难发现。”她指尖抚过粉饼背面的蜂蜡封边,“况且三日前,雁门关守将夫人刚订了二十套‘闺中锦盒’,正该由水粉斋送过去。”

羊角灯的光晕在两人之间轻轻摇曳。慕容云海看着她素手握着粉饼的模样,忽然想起去年她也是这般,用一盒掺了密信的“晓霞妆”胭脂,不动声色地解了他的围。他喉间微动,终是只道:“墨汁与绘图之事,需得万无一失。”

“放心。”雪嫣红将粉饼放回盒中,镜面映出她眼底的笃定,“家父曾留下一方‘不褪墨’,混着明矾水调开,纵是浸了水也晕不开分毫。至于绘图——”她取过一支狼毫笔,在指尖转了个圈,“幼时跟着祖父学过微绘,画张缩小的地图,还难不倒我。”

门后传来劲卫极轻的叩指声,是提醒时辰的暗号。慕容云海重新系好棉袍,面具下的声音带了点不易察觉的温度:“我让暗卫守在巷口,今夜……需得劳你费神了。”

雪嫣红未接话,只将那卷桑皮纸仔细折好,塞进妆奁底层的暗格。窗外的风卷着碎雪掠过檐角,她望着慕容云海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忽然想起今早刚晒好的桃花露,本想给他留一瓶的。

天未破晓时,水粉斋的铜锁刚解了半道,刘嬷嬷便提着食盒进了后堂。她跟着雪嫣红已有十年,见惯了坊主为调制新胭脂彻夜不眠,却从未见她这般郑重——案上排着十枚“酒晕妆”粉饼,旁边摆着的松烟墨与徽墨,皆是压箱底的珍品。

“嬷嬷且帮我研墨。”雪嫣红挽起袖管,露出皓腕上半旧的玉镯,“松烟墨要研得比寻常细三倍,再兑三滴定色露。”她指着案角一个青瓷小瓶,里面是用明矾水混冰片特制的药剂,“墨色定要沉得住,便是被胭脂盖着也不能发灰。”

刘嬷嬷应着,取过墨锭在砚台里细细研磨。她见雪嫣红取来细砂纸,正对着粉饼内侧轻轻打磨,便忍不住问:“坊主,这粉饼本是要送边关的,怎的反倒磨起来了?”

“要在里面藏些东西。”雪嫣红头也不抬,指尖拂过粉饼内侧,待磨得光滑如镜,才取过一小勺藕粉,“北地干燥,粉饼易裂,先刷层藕粉浆做底,绘图时才不会晕开。”她将藕粉用温水调开,待凉透了,用软毛刷蘸着细细刷在粉饼内侧,“这层浆膜要薄如蝉翼,不然会硌着人。”

刘嬷嬷这才隐约明白,看着雪嫣红取过最细的狼毫笔,笔尖细如蚊足。“这得多大的功夫?”她忍不住咋舌,“便是绣娘做双面绣,也未必有这般精细。”

雪嫣红含着笑蘸了墨:“祖父教过,微绘要气沉丹田,腕力得稳如磐石。”她屏息凝神,笔尖落在粉饼上时,只余一道极细的墨痕。先勾黑风口的山脊线,再点出溪流的走向,不过片刻,山川轮廓已现。她一边画,一边低声道:“东侧峭壁不能攀,西侧溪流有暗礁,敌军把粮仓放东侧山坳,看着隐蔽,实则取水要绕三里地——这便是他们的死穴。”

刘嬷嬷在旁端着烛台,大气不敢出。她见雪嫣红将营帐数量标成极小的墨点,连了望塔的高度都用几不可见的短线区分,忽然想起去年“晓霞妆”里藏的密信,原来坊主这些年的本事,远不止调胭脂水粉。

“嬷嬷,取‘晚霞映波’胭脂来。”雪嫣红放下笔时,鬓角已沁出细汗。那胭脂是用落新夫花染的,色如暮云,最能遮盖墨色。她用细刷蘸了胭脂,极轻地敷在粉饼内侧,“得敷三层,每层都要匀,不然对着光看会有痕迹。”

待十枚粉饼都处理妥当,东方已泛鱼肚白。雪嫣红将粉饼一一放进描金妆奁,最底层垫着锦缎,上面铺了层洒金粉笺,写着“酒晕妆全套”。刘嬷嬷递过一碗热粥,见她指尖还沾着墨痕,便取来浸了玫瑰露的布巾:“坊主昨夜没合眼,好歹垫垫肚子。”

雪嫣红刚接过粥碗,就见慕容云海掀帘而入,身上还带着晨霜的寒气。他手里提着个食盒,打开时,里面是一盅炖得极烂的参汤。“暗卫说你彻夜未眠。”他将参汤推到她面前,目光扫过案上的妆奁,“都妥当了?”

“嗯。”雪嫣红舀了勺参汤,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淌,“刘嬷嬷带着去,她是老人,行事稳妥。”

慕容云海看着她眼下的青影,忽然道:“淑妃那边盯得紧,我让暗卫扮成商队,在城外三十里接应。”他顿了顿,又道,“粉饼送到后,我让人传信回来。”

雪嫣红抬眸时,正撞进他眼底的关切。她想起昨夜没送出的桃花露,便取了个玉瓶塞给他:“新制的,防风寒。”

慕容云海握着玉瓶,指尖触到她的温度,微微一僵。门后劲卫又叩了指节,他终是只道:“万事小心。”转身时,棉袍下摆扫过案角,带起一缕淡淡的桃花香。

巳时的日头刚爬过城楼,水粉斋的青布马车已停在街口。刘嬷嬷揣着腰牌,将最后一个妆奁搬上车时,雪嫣红又叮嘱:“过城门时若被盘查,就说守将夫人特意订的‘酒晕妆’,北地风沙大,这胭脂最是护脸。”

“老身记着呢。”刘嬷嬷拍了拍车壁,“坊主放心,便是拼了这条老命,也得把东西送到。”

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刚到城门,就被守城校尉拦下。那校尉三角眼眯着,伸手就要掀车帘:“近来严查出城车辆,打开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