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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二皇子身份揭晓(1 / 2)

时值暮春,宣平坊内桃花落尽,唯余残瓣收于竹簟,经旬日晒,已得干香。雪嫣红临窗设案,取素瓷研钵,将桃花瓣细细研磨。玉杵轻捣,簌簌有声,粉屑如雪,渐积钵底,混着檐外穿堂风,漾开一缕清甜。忽闻前堂履声渐近,沉稳匀缓,竟与往日不同。抬眸之际,烛光穿户,照见一人玄袍曳地,缓步而来。

视之,乃慕容云海也。其衣取玄色云锦,质如凝脂,腰间未悬金鱼、未佩玉珏,唯领口暗绣金线流云,烛光下忽明忽灭,似藏星斗。往日常戴之银狐面具,今日竟无,面容露于暖黄光晕中,额角棱起,下颌线明,双眸昔时锋芒暗藏,此刻却敛了锐光,柔如春水浸玉。

嫣红执杵稍停,粉屑沾于指尖,轻掸于案。云海已至案前,目光落于钵中桃花粉,开口声如松风过涧:「又制新脂?」语毕稍顿,指拂粉末,「桃花性温,入药可活血通络,若掺珍珠末调之,既能驻颜,又可安神。」

嫣红忽抬眸,玉杵重重落于钵中,「叮」然一响,打断其言:「公子于药理竟这般精通。」语气似带微澜,「恰如公子于朝堂权变、江湖势力之熟稔,一般透彻。」眸光直视云海,不避不闪,「二皇子殿下,或当称您——烟雨阁阁主?」

言出,满室俱静。烛火微摇,映得云海瞳孔骤缩,俄而唇角轻扬,竟笑出声:「既已识破,亦不必再瞒。」遂探袖取一物,乃鎏金腰牌,牌面錾腾云飞龙,鳞爪分明,背刻篆字「烟雨阁主」,金光映烛,烨烨夺目。「雪嫣红,你之敏锐,竟出我所料。」

嫣红指节攥紧帕子,帕上桃花汁染成淡红,洇入布纹。自漕运码头一事,已暗中查证半月有余:夜中檐下黑影、窗隙递入密信、京中流言忽起忽灭,种种蛛丝马迹,皆指向一人。此刻终得印证,遂问:「既已相识,为何迟至今日方肯相告?」

「世间事,耳闻不如亲见,亲见不如亲历。」云海抬手轻挥,窗棂无风自合,门扇「吱呀」闭紧。俄而院外数影落地,足尖点尘无声,皆黑衣束身,隐于廊下树影,成合围之势。转身开妆奁,取嫣红所制「桃花冻」胭脂,瓷盒开启,香息更浓:「汝且细看。」

只见其指尖蘸脂,于铜镜上轻描,不多时,半朵残莲跃然镜上——正是烟雨阁「绝密情报」之标识。刹那间,镜面似有微光流转,细密字迹自镜底浮现,皆太子党近日动向:何处买通官役,何时密会党羽,字字清晰。嫣红瞠目,轻呼:「此乃……」

「汝之胭脂,合我之密术耳。」云海以软布拭镜,胭脂痕转瞬即逝,字迹亦随之隐没。「烟雨阁能立于世,非独赖眼线遍布,更凭此『玄光秘术』。而天下女子,唯你能令此术更进一筹。」

嫣红闻言后退,肩背撞上妆台,台上胭脂盒相触,「叮当」作响。心头豁然开朗:往日云海对「新品研制」频频垂询,原非爱脂粉之香,实乃寻情报传递之隐器。遂低声问:「自相遇那日始,我便为你棋局中一子?」

「初时确是。」云海移步近前,身上松烟墨香混着桃花甜腻,缠于鼻端。「然夜市之上,你识破银狐面具之伪;『点绛唇』试我心意,言辞暗藏机锋;漕运码头临危不乱,布防井然……」语至此处稍顿,指尖轻拂她耳畔碎发,「我方知,你早已非任人摆布之棋,实乃可与我并肩对弈之人。」

话音未落,窗外梆子声急促响起,「笃笃笃」连敲三下,非同寻常。一暗卫越墙而入,单膝跪地,呈密函于前。云海展函速览,面色骤变:「太子党已知我身份,三日后祭天大典,将在天坛动手。」

「何为?」嫣红惊问,「祭天大典乃皇家重仪,万目睽睽,他们竟敢……」

「故需你相助。」云海执其手,掌心薄茧微糙,乃常年握剑所致。「太子党买通钦天监,欲借『天象异变』之名,诬我谋反。而破局之关键……」目光落于案头桃花粉,「正在汝之胭脂中。」

嫣红心念电转,忆及前世所学:现代美妆曾以荧光之材造奇效,若取古法萤石碎末,混于胭脂……遂明眸一亮:「我可制遇光变色之脂,大典之上,当众揭穿其谋!」

「让你或因此暴露。」云海神色凝重,「一旦为太子党所忌,再无转圜余地。」

「转圜余地?」嫣红轻笑,抽手取瓷研钵,将桃花粉与萤石碎末倾入其中,「自穿越而来,我于京城立足,从未恃退路。自水粉斋第一锭胭脂始,便已备好与命运对弈。」

转身时,鬓边白玉簪随动作轻晃,玉光映烛,楚楚动人。云海望其专注调配之侧影,忽忆初见那日:她立于破败水粉斋中,四壁萧然,唯眼中火光比烈日更炽。彼时只当是有些小聪明的女子,未料竟成此生最意外之变数。

「善。」遂趋身其后,接玉杵于手,「那便与天赌一局。以汝之胭脂,破彼之阴谋。」声沉如钟,魄力自生,「待大典事毕,我带你入宫,见真正之慕容云海。」

嫣红转头望他,烛光入眸,映得他眼底温柔几欲溢出。此刻忽不介怀其刻意接近、精心算计,只因看清:这波谲云诡的朝堂争斗中,彼此早已成最坚实之依靠。

窗外月光斜洒案头,桃花胭脂在研钵中泛奇异光泽,粉中带蓝,似揉碎星子。嫣红与云海并肩而立,影落粉墙,交叠相融。三日后祭天大典,将是生死较量,手中筹码,除情报谋略,更有这血雨腥风中悄然滋长之情愫。

更夫敲过三更,夜色已深。嫣红终制出第一锭「天光胭脂」,烛下呈淡雅桃色,月光照之,忽泛幽蓝荧光,如夜露凝于花瓣。云海取胭脂轻抹其手背,赞曰:「真美。恰如你一般。」

嫣红脸颊微烫,转首别开:「油嘴滑舌。明日尚需调试配方……」

「皆听你的。」云海笑而拥之入怀,下巴抵其发顶,「待尘埃落定,我必昭告天下,这惊才绝艳的女子,是我慕容云海一生所求。」

夜渐深,宣平坊桃树下,两影相拥。谁也不知三日后祭天大典将起怎样惊涛骇浪,然他们皆知,无论前路如何,必携手同行,以胭脂为刃,以权谋为盾,于乱世中闯出一片天地。

时维暮春,残英收尽,宣平坊内桃花虽落,余香犹存。雪嫣红居于水粉斋后院,窗前设一梨花木案,案上置素瓷研钵、玉柄捣药杵,另有竹簟铺展,其上摊晒桃花干瓣,经旬日晒,已得酥脆之质。嫣红挽袖露皓腕,取花瓣入钵,玉杵轻碾,簌簌有声,粉屑如雪,渐积钵底,混着檐外穿堂风,漾开一缕清甜,似将暮春余韵都收于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