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沉默后,杨帆重新戴上眼镜,职业习惯让他无法完全停止思考。他打开随身携带的强光勘察手电,再次拉开尸袋的拉链,想要更仔细地研究一下那两处枪伤,试图从中判断出更多武器信息。
“入口创缘相对整齐,有轻微的挫伤轮…像是9,”他喃喃自语,手指虚指着伤口,“这种创口…”他的目光无意识地向上移动,掠过死者苍白僵硬的脖颈和胸部区域。
突然,他的动作顿住了。手电的光斑停留在死者锁骨上方的一片皮肤上。
“咦?”杨帆发出疑惑的声音。
在特定角度的强光照射下,他发现马克从脸部到下颈部的皮肤质感,与胸部以下的皮肤似乎存在着一种极其细微的差异,仿佛…覆盖着一层极薄的、与本身皮肤纹理略有区别的膜状物?
这种差异微乎其微,若非他这种经验丰富的勘察专家在特定光线下仔细观察,根本不可能被发现。
出于专业的好奇和直觉,杨帆戴上新的手套,下意识地伸出手指,想要轻轻搓揉一下那片区域,以验证自己的猜测。
“崔队,你快来看,”他同时扭头呼唤崔政赫,“这里好像有点…”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崔政赫的手已经快一步,稳稳地按住了他的手腕,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
杨帆惊讶地抬头,正好对上崔政赫投来的目光。
崔政赫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他极其轻微地、幅度小到几乎无法察觉地摇了摇头,眼神深邃而锐利,传递着一个清晰无比、不容违逆的指令。
不要碰,不要说,就当没看见。
杨帆的眼中充满了巨大的困惑和不解,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在崔政赫那近乎凝重的注视下,将所有疑问硬生生咽了回去。他沉默地、依从地,将马克衬衫的扣子一颗颗重新扣好,缓缓拉上了尸袋的拉链。
救护车依旧在行驶,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单调而持续。但车内的气氛,已然从之前的挫败和无力,悄然转变成了一种更加沉重、更加复杂、充满了未解疑问和深层疑虑的死寂。
窗外,盐泉岛的夜晚彻底沉入黑暗,只剩下救护车顶灯孤独旋转,将红蓝光芒投入无尽的夜空,仿佛在为一个陷入更深深迷局的案件,无声地鸣响警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