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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一顿像样的年夜饭(2 / 2)

“快进来坐,刚煮好的饺子,要不要尝两个?” 李秀莲笑着把虎头拉进来,又去厨房拿了个小碗,盛了两个饺子递过去。虎头也不客气,接过碗就吃起来,一边吃一边跟沈浩说:“等会儿我教你玩‘猫逮老鼠’,可好玩了!得先选一个人当猫,其他人当老鼠,猫要是抓住老鼠,老鼠就得唱首歌,唱《祝酒歌》或者《在希望的田野上》都行。”

他吃完饺子,就拉着沈浩坐在炕上,教他玩 “猫逮老鼠” 的口诀:“猫逮老鼠一月一,早哩!二月二,龙抬头!三月三,放风筝!四月四,采桑子!五月五,过端午!” 口诀念完,还得用手指点着沈浩的胳膊,点到最后一下就喊 “逮住你了!”,惹得沈浩咯咯笑。

两人正闹着,沈建国突然喊:“王主任来了!” 话音刚落,院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还有王主任爽朗的声音:“建国在家吗?我来给你们送点东西!”

沈建国赶紧起身开门,看见王主任穿着件深蓝色的中山装,手里拎着个布口袋,里面鼓鼓囊囊的。“王主任,您怎么来了?快进来坐,外面冷。” 沈建国一边说,一边往屋里让,李秀莲也赶紧给王主任倒了杯热水。

王主任刚进门,就听见屋里哼歌的调子,笑着接了句:“啊朋友请你干一杯,干一杯!” 他把布口袋放在小桌上,打开一看,里面是二斤装的 “富强粉”,面袋上印着红色的字样,还有张红纸包着的春联。“这是街道办给困难户的年节慰问品,面粉你们留着蒸馒头,春联是区里统一印的,比自己写的规整,你们家那副要是歪了,就贴这个。”

他目光扫过桌上的菜,看见炸带鱼和肉皮冻,笑着点头:“今年年货备得齐啊,这带鱼看着就新鲜,是在副食店排队买的吧?我家那口子昨天也去了,排了俩小时才买到,回来还跟我念叨,说今年的带鱼比去年的好。”

“是啊,托街道办的福,今年日子好过点了。” 李秀莲赶紧说,又给王主任递了块排叉,“您尝尝这个,集市饽饽铺买的,脆得很。” 王主任接过排叉,咬了一口,赞不绝口:“好吃!比我家买的还脆,回头我也去买点。”

聊了一会儿,王主任起身要走,临走前瞥见沈浩手里的排叉,又补了句:“别让孩子吃太多零食,小心吃饭的时候没胃口,过年小孩都爱贪嘴,得盯着点。” 出门时,他还不忘哼着《在希望的田野上》,脚步轻快得很,走到胡同口还跟邻居打招呼,满是过年的热闹劲儿。

王主任走后,虎头拉着沈浩往外跑,嘴里喊着:“快走快走,胡同里的小伙伴都等着呢!” 沈建国和李秀莲赶紧跟在后面,怕孩子们跑远了出事。胡同里早炸开了锅,五六个孩子聚在老槐树下,有男孩也有女孩,都穿着新衣服,手里拿着零食或者玩具,看见沈浩和虎头,都高兴地围过来。

“虎头,你可来了!该你当猫了!” 一个穿粉棉袄的女孩喊道,是李奶奶家的胖丫。虎头点点头,从兜里掏出根 “噗拉筋”,让沈建国帮忙点着,火星子在阳光下明明灭灭,孩子们都凑过来看,发出阵阵惊叹。“好了好了,开始玩游戏!” 虎头把 “噗拉筋” 灭了,举起根木棍当 “刀”,喊道:“鸡鸡翎!扛大刀!你们家的小孩尽我挑!挑谁去?挑沈浩去!”

沈浩被推到圈里当 “老鼠”,其他孩子手拉手围成圈当“城墙”,胡同里的虎头举着木棍在圈外绕着走,虎头是张婶家的儿子,比沈浩大两岁,嗓门也亮:“鸡鸡翎!扛大刀!你们家的小孩尽我挑!” 沈浩缩着身子,顺着其他孩子手拉手围成的 “城墙” 缝隙来回躲,偶尔伸出小手扒拉一下身边的胖丫,胖丫笑得直晃,“城墙” 都跟着歪了,引得众人笑作一团。

“逮住你啦!” 虎头突然加快脚步,一把抓住沈浩的衣角,兴奋地喊起来,“该你唱歌了!唱《祝酒歌》,昨天我妈还教我呢!” 沈浩眨着眼睛,咿呀着跟着哼,虽然发不出完整的调子,却跟着节奏晃着小脑袋,胖丫还在旁边拍手打拍子,胡同里满是孩子们的笑声,连路过的王大爷都停下脚步,笑着掏出颗水果糖递给沈浩:“小浩唱得好,给你当奖励。”

玩到日头偏西,李秀莲怕孩子们冻着,赶紧从院里探出头喊:“小浩!该回家啦!晚上还得守岁呢!” 虎头和胖丫恋恋不舍地松开沈浩的手,虎头还从兜里掏出根 “噗拉筋” 塞给他:“明天再玩!我妈说初一还能放鞭炮!” 沈浩攥着 “噗拉筋” 和水果糖,看着伙伴们跑远的背影,心里满是欢喜 —— 这是他两世以来,过得最热闹的一个除夕。

回到家,李秀莲赶紧给沈浩换了件厚棉袄,棉袄的袖口有点短,她又找了块碎布缝了圈边,才端来碗温热的八宝粥:“快喝点暖暖身子,晚上吃年夜饭才有力气守岁。” 沈建国则忙着把下午贴的春联再检查一遍,发现下联的边角被风吹得有点翘,赶紧取来米糊,用小刷子蘸着,小心翼翼地粘牢:“可不能让风吹掉了,老辈说春联贴不牢,来年福气会跑,咱得把福气稳稳当当留在家里。”

暮色渐浓,胡同里的灯笼渐渐亮了起来,昏黄的光透过红纸,在雪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像撒了把碎金。沈建国把白天藏在柜里的小鞭炮拿出来,挂在院门口的槐树枝上,又找来火柴,蹲在地上试了试火 —— 火柴划亮的瞬间,火星子 “噗” 地跳出来,他赶紧点了根柴火,才敢往鞭炮引线上凑:“晚上零点放,保准响脆,驱驱邪祟,来年咱全家都顺顺利利的。” 李秀莲则在灶台边忙活,把下午炖好的酸菜粉条再热一遍,铝锅坐在煤炉上,“咕嘟咕嘟” 冒着泡,又炸了盘花生米,花生的香味混着肉香,满屋子都是年的味道。

“开饭咯!” 傍晚六点,李秀莲端上最后一盘炸带鱼,带鱼金亮油润,摆在粗瓷盘里,看着就诱人。沈建国打开那瓶舍不得喝的二锅头,酒瓶是玻璃的,还印着 “县酒厂出品” 的字样,他倒了两杯,酒液清澈,冒着淡淡的热气:“来,秀莲,咱喝一口,庆祝今年的好日子。” 李秀莲接过酒杯,指尖碰到冰凉的杯壁,抿了一小口,辛辣的味道在嘴里散开,脸上却泛起红晕:“今年能吃上这么丰盛的年夜饭,都是托政策的福,也亏得小浩机灵,要是没有他提醒,咱也想不到用粮票换鸡蛋、布票换布料,日子哪能这么松快。”

沈浩坐在母亲怀里,李秀莲夹了块带鱼,仔细剔掉鱼刺,连靠近鱼鳍的小刺都挑得干干净净,才喂到他嘴里 —— 鱼肉外酥里嫩,带着椒盐的香,鲜得他直拍手。沈建国则夹了块肉皮冻,放在嘴里慢慢嚼,冻得紧实的肉皮在嘴里化开,满是肉香:“这肉皮冻熬得真地道,比去年张婶送的还好吃,你今年放的酱油正好,不咸不淡的。” 他突然想起什么,从棉袄内兜摸出个红纸包,纸包边角还缝着细针脚,是李秀莲去年给他缝的:“这是厂里发的年终奖,虽然只有二十块,明年咱再攒点,给你买块手表,你看隔壁李婶戴的那块,多方便。”

李秀莲接过纸包,手指轻轻摩挲着,眼眶有点热:“不用买手表,那玩意儿多贵啊,把钱攒着给小浩买奶粉更实在,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总喝糊糊也不行。”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沈浩趴在母亲怀里,手里攥着下午王大爷给的水果糖,糖纸在掌心蹭得发皱,听着父母的对话,心里满是踏实 —— 这才是家该有的样子,有热饭,有笑声,还有对未来的盼头,不像前世那样,总被穷日子压得喘不过气。

收音机里突然响起《祝酒歌》的旋律,李谷一老师清亮的声音飘满屋子,李秀莲跟着轻轻哼起来,“美酒飘香啊歌声飞”,调子有点跑,却满是欢喜。沈建国也跟着打拍子,手指在桌沿上轻轻敲着,连沈浩都晃着小脑袋,跟着节奏咿呀。窗外的鞭炮声渐渐密了,偶尔有烟花在夜空里炸开,红的像牡丹,绿的像柳叶,黄的像星星,把黑沉沉的天照得透亮,映得窗纸上的光影忽明忽暗,连屋里的煤炉都跟着亮了几分。

“快到零点了!” 沈建国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针正慢慢往十二点挪,赶紧起身去点鞭炮。他拿着柴火,走到院门口,小心地往鞭炮引线上凑,引线 “滋滋” 冒起火星,他赶紧往后退。“噼里啪啦!” 鞭炮声响起,清脆的声响裹着硝烟味,在胡同里回荡,吓得院里的鸡都扑腾着翅膀叫。李秀莲抱着沈浩,站在门口看着,雪花还飘了几片下来,落在她的发梢上,她却没察觉,脸上满是笑容。

放完鞭炮,李秀莲端来盘饺子,饺子还冒着热气,皮儿煮得透亮:“守岁得吃饺子,老辈说吃了饺子,来年才会招财进宝,咱也讨个好彩头。” 刚吃了两口,院门外传来敲门声,是张婶的声音:“建国,秀莲,新年快乐!我给你们送饺子来了!” 李秀莲赶紧开门,看见张婶端着个粗瓷碗,碗里装着几个饺子,还冒着热气:“刚包的白菜肉馅,给你们尝尝,沾沾你们家的喜气,今年你们家日子过得红火,咱也跟着沾光。”

送走张婶,沈建国突然说:“明年我想跟厂里申请调岗,车间的机床总出故障,上个月老张还被机床蹭破了手,我怕出意外。” 李秀莲愣了愣,手里的筷子停在半空,随即点头:“你说得对,安全最重要,钱少点就少点,只要人安稳,比啥都强。要是能调去仓库,虽然累点,却不用跟机床打交道,我也能放心。” 沈浩靠在母亲怀里,小脑袋轻轻蹭了蹭母亲的衣襟,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 父亲能想着调岗,就不用再担心前世那场让他差点截肢的工伤了。

夜深了,孩子们的笑声渐渐淡了,胡同里的鞭炮声也稀了些,只有偶尔传来一两声,像是在跟旧年温柔告别。李秀莲抱着沈浩坐在炕边,把他裹得更紧了些,煤炉里的煤块还在 “噼啪” 响,火光映得她脸上暖融融的,连眼角的细纹都透着柔和。沈建国坐在旁边,手里翻着本旧日历,日历纸都有点发黄,翻到 1986 年的第一页时,用指尖轻轻划了划日期:“明年咱好好干,争取把屋里的土炕换成木板床,再给小浩买辆小自行车,开春暖和了,就能骑着去城外的公园玩,听说那里还有小池塘呢。”

沈浩的眼皮渐渐沉了下来,手里还攥着那颗没舍得吃的水果糖,糖纸在掌心蹭得发皱。他听着母亲轻轻哼着《在希望的田野上》,“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听着父亲整理新衣服的窸窣声 —— 那是件蓝色的卡其布衣服,是李秀莲去年给沈建国做的,过年才舍得穿,听着窗外偶尔的风声,鼻尖萦绕着煤炉的暖香和饭菜的余味,不知不觉就眯起了眼睛。窗外的月光透过窗纸,洒在炕上,给被褥镀上一层淡银,连空气里都透着安稳的味道,像被温柔地裹进了棉花里。

李秀莲低头看了看怀里的沈浩,轻轻把他往炕里挪了挪,又给掖了掖被角,被角有点毛糙,是洗了太多次的缘故。沈建国把日历放回桌角,熄了桌上的煤油灯,只留了煤炉边的小灯,昏黄的光在屋里轻轻晃,像小时候母亲哼的摇篮曲。两人没再说话,就这么安静地坐着,听着窗外偶尔的声响,等着新年的第一缕天光,慢慢漫进这间小小的屋子,把旧年的疲惫和辛苦,都悄悄换成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