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苏琪面面相觑,心里都有些发沉。师太这话,等于直接点出了我们目前最大的问题——心态不对。
“请师太指点。”我压下心中的失落,诚恳求教。
静心师太沉默片刻,指了指她刚才打理的菜地,以及旁边空着的一片:“若真心向学,便从这最基本的‘劳作’开始吧。去除杂草,松软土地,感受泥土的气息,倾听作物生长的声音。何时觉得心能静下来,手能稳下来,呼吸能与这片土地的节奏合为一体,再谈其他。”
啊?除草?松土?这跟学功夫有什么关系?苏琪脸上明显露出了失望和不理解的神色。
我心里也是一愣,但看着师太那不容置疑的平静目光,再想想她刚才那番关于“修心”的话,似乎……又有点道理?
“是,师太。”我拉了拉还想说什么的苏琪,恭敬应下。
于是,我们这两个穿着时尚、原本打算来学“绝世武功”的都市女郎,就在这暮春的庵堂后院,撸起袖子,拿起陌生的农具,开始了我们的“拜师第一课”——干农活。
苏琪一开始极其不耐,拿着小锄头对着杂草一顿乱刨,恨不得立刻把地翻个底朝天。没一会儿就累得腰酸背痛,汗水糊住了精心化妆的脸。
“姐,这得干到什么时候啊?师太是不是故意为难我们?”她小声抱怨。
“静心,苏琪。”我其实也很不习惯,手上很快就磨出了水泡,泥土沾满了裙摆和鞋子。但我不断回想师太的话,努力调整呼吸,放慢动作,不再想着尽快完成任务,而是试着去感受锄头入土的力度,分辨杂草和菜苗的区别。
过程枯燥而漫长。阳光晒得人发晕,腰背的酸痛一阵阵袭来。但奇怪的是,当我不再抗拒,而是沉浸在这种简单的重复劳动中时,脑海里那些纷乱的思绪——对陈默的担忧、对店里事务的筹划、对未来的不确定——竟然真的慢慢沉淀了下去。耳边只剩下风吹竹叶的沙沙声,锄头破土的闷响,和自己逐渐平稳的呼吸心跳。
苏琪看我安静下来,也渐渐不再抱怨,学着我的样子,笨拙却认真地清理着杂草。
不知过了多久,净尘小师傅来叫我们用斋饭。我们这才直起酸痛的腰,互相看了一眼,都成了花脸猫,手上也脏兮兮的,狼狈不堪,却莫名地感到一种许久未曾有过的、疲惫却奇异的充实感。
斋饭依旧是简单的几样素菜,但我们吃得格外香甜。
饭后,我们向师太告辞。师太没有多言,只是在我们离开时,淡淡说了一句:“明日若还愿来,辰时至此。”
没有承诺,没有拒绝,只是给了我们一个选择。
回程的车上,苏琪瘫在座椅里,有气无力:“我的妈呀,比在店里颠一天勺子还累……薇姐,我们明天还来吗?”
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绿色,手上水泡的位置隐隐作痛,心里却一片澄澈。
“来。”我轻声说,语气坚定。
我知道,这拜师之路,远比我们想象的要艰难,考验的或许根本不是身体,而是那颗在红尘中翻滚、早已浮躁不堪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