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以为是？”苏曼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是在帮你！在帮这个家！守着这么个破店，能有什么出息？奶奶那套老掉牙的东西，早就该淘汰了！只有把它商业化，品牌化，才能发挥最大的价值！你和你那固执的奶奶一样，愚蠢！迂腐！”
“不许你这么说奶奶！”苏琪猛地提高了音量，眼圈瞬间红了，“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你只知道钱，只知道所谓的‘价值’！你知道奶奶为什么宁可让方子失传，也不愿意交给爸吗？”
苏曼冷笑：“还不是因为她老糊涂，顽固不化！”
“不是！”苏琪的声音带着颤抖，她深吸一口气，抛出了那个隐藏多年的、更具冲击力的真相，“是因为爸当年，根本不是‘找到’了奶奶的笔记！他是偷！他趁奶奶不注意，偷看了奶奶藏起来的方子笔记！而且，他为了尽快验证效果，在没有完全理解的情况下，就擅自改动，用了许多劣质香料替代，差点吃出问题！奶奶是伤心！是寒心！她不是顽固，她是不想苏家的名声，不想祖宗传下来的东西，被这样糟蹋！”
这个真相如同惊雷，在后院炸响。连我都震惊地捂住了嘴。原来，当年的冲突，远比苏琪之前描述的更加不堪和伤人。
苏曼显然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版本，她愣住了，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随即被更强烈的情绪覆盖：“你胡说！爸怎么可能……”
“我怎么知道？”苏琪泪水滑落，却倔强地仰着头，“是奶奶后来偷偷告诉我的！她拉着我的手哭，说她对不起祖宗……她说，她不是不想传，是怕所托非人！她看透了爸和你，眼里只有利益，根本没有对食物的敬畏和真心！”
她指着灶上那锅依旧温热的卤水，声音哽咽却无比清晰：“这锅卤味，它不只是一个配方，它是奶奶的心血，是苏家一代代人对食材、对火候、对味道的理解和敬畏！它的‘魂’，不是写在纸上的几味香料，而是这份心意！你们把它当成什么了？可以随意篡改、可以量产的赚钱工具吗？”
苏曼被妹妹连珠炮般的质问和揭露的真相冲击得脸色发白，她嘴唇哆嗦着，想反驳，却一时找不到词汇。她习惯了用商业逻辑、精英视角去衡量一切，此刻却被最质朴的“心意”和“传承”击中了内心最不愿面对的部分——那份或许早已被功利磨灭了的，对食物本真的热爱。
“你……你懂什么……”苏曼的声音失去了之前的尖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在这个时代，情怀能当饭吃吗？没有资本，没有流量，你们能走多远？”
“能走多远，我不知道。”苏琪擦掉眼泪，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清澈，“但我知道，如果丢了这份‘魂’，就算走得再远，也不是我们想去的地方了。姐，你走吧。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
决裂的话语，清晰地回荡在小小的后院。
苏曼看着眼前这个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变得无比陌生的妹妹，看着她身后那锅氤氲着香气的卤味，看着这家充满生机的小店，最终，什么也没说。她猛地转身，几乎是逃离了这个地方。
这姐妹俩，终究还是走向了不同的道路。
苏琪看着姐姐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说话，泪水无声地流淌。我知道，这泪水里，有对往事的伤心，有对姐姐的失望，也有诀别的痛苦。
我走上前，轻轻抱住了她。陈默也默默地递上了一张纸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