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闲了,我溜达到镇东头。张大爷正眯着眼晒夕阳,听我说明来意,戴上老花镜,把那几样东西捧在手心,像鉴宝大师一样端详了半天,又凑到鼻子底下深吸一口气,差点把自己呛着。
“这叶子……”他捋着并不存在的胡须,“像是野薄荷他二舅,味道更冲,还有点说不清的甜香,邪门得很。这黑籽儿……嘶,像是荜拨,这东西可金贵,炖肉时放一两颗去腥提香能上天,但手抖放多了?嘿嘿,那就能让你体验一把什么叫‘味觉核爆’。”
野薄荷二舅?荜拨?这都是我爸那贫瘠的调料世界里从未出现过的稀有物种!
“哪儿搞来的这好东西?”张大爷好奇。
“呃……天上掉的。”我打着哈哈,心里的小鼓敲得更响了。谁会匿名投喂这么偏门又高级的货色?而且,这投喂的人明显是个行家,送的不是装逼用的花架子,而是实打实能提升内力的“功力大增丸”!
接下来的几天,我开启了侦探模式,暗中观察我爸。他依旧对那箱香料摆出一副“尔等贱婢不入朕眼”的高冷姿态,但某个月黑风高的打烊夜,我分明透过门缝看见他鬼鬼祟祟地打开箱子,捏起一片“野薄荷二舅”深深一嗅,脸上露出一种极其复杂的表情——三分疑惑,三分陶醉,还有四分“这玩意儿到底该怎么用”的纠结。
又过了两天,店里接了个大单,镇上的厂老板请客户,点名要吃点“镇得住场子的硬菜”。
我爸对着菜单薅了半天本就稀疏的头发,最后,像是要奔赴刑场就义一样,对我妈沉痛地说:“去!把后院那箱‘歪门邪道’里的……那几颗‘老鼠屎’,拿两颗过来。”
我妈愣了一下,随即温和地笑了笑:“好,兴许能添彩呢。”说着便小跑着去了。
那天晚上,我爸祭出了他的秘制砂锅焗鱼头。用的是水库刚送来、还活蹦乱跳的胖头鱼脑袋,腌制时,他咬牙切齿、视死如归地碾碎了两颗“荜拨”撒进去。炖煮时,又仿佛做贼一样加入了“野薄荷二舅”和几位“香料爱马仕”成员。
鱼头端上桌的那一刻,好家伙!那香气!霸道得像个土匪头子,直接占领了整个店面!复杂得像是交响乐团在演奏,既有香料的厚重浓郁,又带着一股奇异的清凉感,把鱼腥味打得丢盔弃甲,只剩下勾魂夺魄的鲜!客户们吃得头都抬不起来,最后差点为锅里最后一点汤汁打起来。
送走千恩万谢的客户,我爸看着光可鉴人的砂锅底,脸上依旧风云不惊,但眉梢眼角那藏不住的“快夸我快夸我”的小得意,简直要溢出来了!
“爸,那‘老鼠屎’和‘薄荷二舅’,有点东西啊?”我凑过去,贱兮兮地问。
他立刻切换回暴龙模式,眼睛一瞪:“有个屁东西!主要是老子手艺通神!离了老子这双点石成金的手,给你太上老君的仙丹你也炒不出个鸟来!”说完,背着手,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去后院了,嘴里还哼着荒腔走板的“咱们工人有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