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她大声道:“你说,我为何不能恨他?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他!别以为我下不了手。”
扶苏浑身一震,他怔怔地看着嬴阴嫚,脑海里瞬间闪过胡亥在地牢里的嘶吼、父皇逼迫自己亲手诛杀幼弟的决绝,所有的碎片在此刻骤然拼凑完整。
“所以……父皇一定要他死,不只是因为他这次的谋逆?”扶苏的声音带着颤抖。
“这个嘛,小妹却是不知,大兄自己想就是了。”
扶苏摇摇头,今天他收到的讯息太多了。
然后他想起幼妹说的“父皇去过后世”。
“阴嫚,你确定,父皇真的去了后世,而不是、而不是......”
他压低了声音:“而不是魔怔了?”
嬴阴嫚哑然失笑。
好你个大兄,埋汰起父皇来了。
“自然是真的,不仅是父皇,还有夏太医令、景将军、李斯、众多黑冰卫,而且,就连小妹我,也有幸去过一次,见识了后世风光。”
这句话像一道霹雳,劈开了扶苏的疑虑。
他猛地怔住,脑海里飞速闪过一个个身影:父皇在大殿上那不容置喙的威严,夏无且侍立一旁的沉稳,景锐执行命令时的决绝,还有眼前这个幼妹——她平素最是娇憨,与所有的兄姊关系都友善,此刻却能面不改色地说出“恨不得亲手杀了他”,眼底还藏着未散的恨意。
这些人,有的是父皇亲信,有的是忠臣良将,有的是至亲骨肉,他们没有任何理由联合起来欺骗自己。
扶苏浑身一震,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他终于明白,父皇为何非要胡亥死——不是狠心。
而是,胡亥真的该死,无论如何都不能宽恕的那种“该死”。
“原来……是这样……”
嬴阴嫚见他眼神渐渐沉静,知道他终是信了,索性决定透露得更多一些。
“大兄,父皇今日召你前来,除了让你了结胡亥之事,还有一桩更重要的安排——他要带你去后世。”
“带我去后世?!”扶苏瞪大眼睛,声音都不自觉拔高了些许,“阴嫚,你说的可是真的?那后世……究竟是何等模样?”
他好奇极了,也没人能不好奇。
“那里啊......”嬴阴嫚回忆着,眼中似有星辰璀璨。
“那里和大秦完全不一样。有不用马拉、日行千里的铁盒子,名曰‘汽车’;有横跨江河的巨桥,不用渡船便能直达对岸,桥身宏伟得能让千军万马并行;有高耸入云的房子,上面光华流转;还有那夜里亮起的‘电灯’,一按开关便如白昼,再也不用点油灯,更没有失火之虞。”
她只去过一次,历时不到一小时,连走马观花都算不上。
但仅仅是这几句,已经唤起扶苏极大的兴趣。
扶苏喉结滚动了一下,急切道:“那……那百姓的日子如何?是否还需缴纳繁重赋税,是否还要为戍边千里奔波?”
他最挂心的始终是民生,这话问得嬴阴嫚愣了愣,随即笑着摇头:“大兄果然还是这般心思。”
她回忆着那短暂的见闻,“我瞧着街上百姓衣着虽不似王公贵族华贵,却都干净整齐,脸上也无大秦百姓那般愁苦。”
“而且那里的人肤色细腻,手上也没有老茧。”
她想起了薛昊,嘴角不禁浮现出笑意。
“想必,‘赋税轻薄’,总是能做到吧!而且那里的女子,个个扬眉吐气,巾帼不让须眉。”
嬴阴嫚憧憬道:“不知道父皇何时再带我过去,我会把绿绮也带上,暂时就不回大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