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的手在颤抖。
秦国以武立国,他也是从小练武,此时却连一把剑都握不住。
他望着蜷缩在地的胡亥,那个曾经跟在他身后撒娇、讨要蜜糖的幼弟,如今形容枯槁,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屎尿的恶臭。
“大兄……我真的知道错了……”
胡亥扑了过来,紧紧抓住他的衣角。
胡亥的声音嘶哑,“是赵高!是他逼我的!我鬼迷心窍了……大兄,求你看在兄弟情份上,饶我这一次……”
“十八弟,大兄我救不了你。父皇的性子,说出的话,就是铁律啊!”
扶苏的眼泪砸下,溅起细碎的水花。
“十八弟......你怎么能......怎么能谋逆呢?”
胡亥死死攥着他的衣角,痛哭流涕。
“大兄!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听赵高的话,不该觊觎皇位!你饶我一命,我愿意去上郡守边,一辈子不回咸阳,做个庶人都行啊!你去求父皇啊,你是长子,他最器重你,一定会答应的。去!你快去啊!”
“我......”
扶苏手足无措。
他明知道父皇早已下定决心,求情根本没用。
只要时候一到,胡亥一定会受车裂之苦。
可是,让自己杀死幼弟!他怎么下得去手啊?
他犹豫着,没有开口。
胡亥见他神色迟疑,哀求突然戛然而止,转而化为歇斯底里的嘶吼。
“凭什么!扶苏你凭什么!你不过是比我早生了几年,他们就把你当储君。你就能决定我的生死?!
“我也是父皇的儿子!大秦的皇子!”胡亥捶打着胸膛,声音嘶哑,“若不是你挡在前面,太子之位就该是我的!赵高说的没错,你就是个伪君子!满口仁义道德,你为什么不把位置让出来?我不服!我不服啊!”
这番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扶苏心上,他浑身一震,望着眼前面目狰狞的幼弟,昔日的温情瞬间被撕得粉碎。
“十八弟,”扶苏的声音沙哑,但握着剑柄的手不再颤抖,“大秦讲究的是立君以贤,父皇也未曾立我为储。但无论立谁,那都是父皇的决定,何时轮得到你来不服?”
“可你勾结阉宦,意图谋逆——你不是得罪了我,你是违背了伦常。十八弟,事到如今,你还不反省吗?”
胡亥被他吼得一怔,随即更疯狂了:“胡说!我就是要你的位置!凭什么你永远是众星捧月的长公子,我就要活在你的阴影里!你杀了我啊!有本事你就杀了我,让天下人看看,什么仁义君子,不过是个弑弟的刽子手!”
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力气,他挣扎着站了起来,踉跄着扑向扶苏。
扶苏闭上了眼睛。
......
地牢外,嬴政负手而立,景锐和夏无且侍立两旁。
隐约间,胡亥歇斯底里的嘶吼断断续续传来。
“凭什么”“我不服”的字眼刺得人耳膜发紧。
夏无且眉头紧锁,忍不住低声道:“陛下,长公子仁厚,怕是……”
“仁厚不是优柔寡断。”嬴政打断他的话,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大秦的储君,既要怀苍生之仁,更要握雷霆之断。胡亥谋逆,罪无可赦,这是他自己选的路——扶苏若连这点决断都没有,如何扛得起万里江山?”
“可是......可是陛下为何不把胡亥历史上做得恶事告诉长公子,这样也能坚定长公子的决心。”
嬴政看了他一眼。
意思是:“你在教朕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