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等,政哥。”
薛昊忙道。
“薛先生有何高见?”嬴政问。
薛昊往前凑了两步,“杀项羽这事,不能急。您想啊,‘羽之勇武,古来无双’,大秦只怕无人是他对手。黑冰卫就算精锐,真能悄无声息拿下他?万一打草惊蛇,让他跑了,再拉起反旗,楚地人一响应,反而比现在更麻烦!”
大秦无人是他对手?
嬴政看向李斯。
李斯想着《史记》里对项羽的描述,苦笑着点了点头。
于是,嬴政沉默了。
倒不是说就此放弃,而是考虑该用什么更稳妥的方法。
他还没有想好,薛昊又道:“而且李老说项氏,却没提项梁!项梁才是项氏现在的当家人。项羽是他抚养长大的,再横,也得听项梁的;还有项氏一大家子,老老小小几十口人,这些人是拴住项羽的绳子!”
李斯眉头一皱,刚要开口反驳“项氏族人也是隐患”,就被薛昊抢了话头:“政哥,您忘了之前看的世界地图了吗?
“大秦现在就占着中原,北边是匈奴,南边是百越,可西边还有更大的草原,东边还有没去过的海岛,甚至更南边还有整块的大陆!项羽不是很能打吗?不是想领兵吗?让他去开疆拓土啊!”
他指着空气里想象的地图,眼睛发亮:“把项氏族人留在大秦当‘宾客’——不用软禁,好吃好喝待着,让项羽知道家人安安稳稳;再给他拨一支兵,让他去打那些没被开化的蛮地,拓回来的土地都算大秦的,他立了功还能赏他爵位。
“您想,他一家子在大秦手里,他敢反吗?反了家人怎么办?而且拓土的功劳比反秦痛快多了,他何必跟大秦死磕?”
嬴政的眼神慢慢亮了——他之前看世界地图时,就对“天下竟有这么多没占的地”心动,薛昊这话正好戳中了他“开疆拓土”的野心。
杀项羽,不过是少个威胁;用项羽,却能多一名大将开疆拓土,这笔账怎么算都划算。
“而且政哥您想,”薛昊又补了个钉子,“杀了项羽,楚地人会说大秦容不下英雄,反而念项氏的好;让他去拓土,天下人会说大秦唯才是举,连仇敌之后都能用,这多显您的气度?比偷偷摸摸杀了他强百倍!”
“若项羽因此势大难控怎么办?”李斯插嘴道。
“那还不简单?监军控制兵权,士兵普及爱大秦的思想教育。他项羽就只能成为大秦的一把刀,而不能反噬。退一万步说,项羽能这些都挣脱,政哥您也可以控制他的后勤补给。打仗就是打后勤,没有钱粮,他再能打,也只能是死路一条。”
他笑了笑,“项羽也许是一根筋,但项梁绝对会权衡利弊。只要他活着,项羽就翻不了天。”
薛昊想起了项羽的生平,每当他自己做决策的时候,无论是鸿门宴放走刘邦,还是焚咸阳,杀义帝,经常都是不顾一切蛮干。
但有范增在的时候,行事却还过得去。
可惜,范增这个“亚父”,终归比不上项梁。最后没有办法再制约项羽。
所以,控制项羽,项梁是关键。
嬴政眉宇间的凝重散了大半——薛昊的话,尤其是“后勤控生死”的说法,彻底打消了他最后一丝顾虑。
他转头看向一直沉默的李斯,“李卿,薛先生这话,你怎么看?”
李斯的语气已没了之前的强硬:“陛下,臣此前只虑项羽之勇、项氏之仇,却忽略了项梁的权衡之心——项梁此人,虽为楚臣之后,却比项羽更懂‘利弊’二字,并非一味死战之辈。若能以族人安危及爵位前程相诱,再辅以监军、后勤之控,此计……似乎确实可行。”
他顿了顿,补充道:“且薛先生所言‘拓土显气度’,亦是至理。大秦刚定天下,若能容下项氏并借其力开疆,天下诸侯遗臣见之,必知陛下唯才是举,不敢再存‘秦必诛我’之念,于稳定人心大有裨益。此前臣只思‘除隐患’,却失了‘谋长远’的计较,是臣之过。”
嬴政听完,神色不变,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既如此,便按此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