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走到之前被震碎的兽皮椅残骸旁，没有去看任何人，只是弯腰，拾起一片焦黑的木屑，在指间慢慢捻动。
那层之前战斗中浮现的、带有蛮荒气息的血色光晕早已敛去，他又变回了那个看起来伤重未愈、沉稳坚毅的将军，但此刻，这份沉稳之下，却多了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深邃。
欧斯特大师张了张嘴，似乎想询问关于“战神血脉”的事情，但看到莫兰泽那沉默的侧影，最终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老兵也只是默默站在一旁，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陈秋旭、鸢尾、林其和许岁交换着眼神。
明卦的突然出现和离去，以及他与莫兰泽那场莫名其妙的战斗，像一团迷雾笼罩在心头。
他们都感觉到，莫兰泽和明卦之间，绝不仅仅是“看不爽”和“护犊子”那么简单。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莫兰泽忽然抬起了头。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陈秋旭身上。
“他……给了我一个选择。”
莫兰泽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仿佛这句话重逾千斤。
众人屏息。
“什么选择？”陈秋旭问道。
莫兰泽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视线仿佛穿透了岩壁，望向了未知的远方。
“一个关乎‘游鱼’存亡，也关乎这个王国未来的选择。”
他顿了顿，指尖的木屑化为粉末，从指缝簌簌落下，“代价……很大。”
他的话语含糊，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份沉重。
明卦所谓的“私事”，难道就是来找莫兰泽做这个“交易”？
“他帮你逼退了协会会长，又逼你展现出隐藏的实力……就是为了这个‘选择’？”林其虚弱地分析着，试图理清这混乱的局面。
莫兰泽微微颔首，算是默认。
他没有解释明卦为何要用这种方式，也没有说明这个“选择”的具体内容。
但他那紧抿的嘴唇和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决绝，表明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将军……”老兵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担忧。
莫兰泽抬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有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众人，尤其是在陈秋旭和他身后昏迷的艾蕾身上停留了片刻，“你们做得已经够多了。
接下来的路，会更难走。”
他话中的意味很明显，他不打算透露与明卦交易的具体内容，并且准备独自承担由此带来的后果和前方的风险。
这种沉默和隐瞒，让刚刚经历过生死与共的众人心中不免生出一丝隔阂与失落。
但他们也明白，到了莫兰泽这个层次，他的每一个决定，都可能牵扯着无数人的生死。
“我们需要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陈秋旭打破了沉默，将话题拉回现实。
艾蕾需要安置和治疗，他们需要新的藏身之处，协会和摄政王的威胁迫在眉睫。
莫兰泽深吸一口气，仿佛将所有的情绪都压回了心底，重新变回了那个运筹帷幄的领袖。
“欧斯特大师，艾蕾就拜托你了，务必稳住她的情况。”
“老兵，你带几个人，立刻去启用‘暗流’安全屋，那里应该还没暴露。”
“洛兰那边……我会亲自联系。”
他一条条指令清晰地下达，恢复了以往的果决。
只是，在那份果决之下，似乎多了一份孤注一掷的意味。
众人领命，各自忙碌起来。
陈秋旭看着莫兰泽独自走向据点深处、更加幽暗角落的背影，那个背影依旧挺拔，却仿佛背负上了一座无形的大山。
明卦的到来，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却深不见底。
他看似胡闹的行为，似乎强行将莫兰泽推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道路。
而那条道路的尽头，是希望，还是更大的毁灭，无人知晓。
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明卦离去时那玩世不恭的笑意，与莫兰泽此刻沉重的沉默交织在一起……无比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