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兰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那双浅色的眼睛里风云涌动,之前的些许兴味和缓和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冰冷的评估和压抑的怒意。
他确实没想到,这个女孩不仅胆大妄为,而且如此……不服管教,甚至反过来拿捏住了他的要害。
他死死盯着鸢尾看似单薄却挺得笔直的背影,庙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铁块,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是强行压制,还是……
他必须在一瞬间做出抉择。
破庙里的空气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洛兰冰冷的目光和鸢尾毫不退缩的背影无声对峙着。
几秒钟令人窒息的对峙后,鸢尾忽然嗤笑一声,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语气轻快得仿佛刚才的剑拔弩张从未发生过:
“算了,跟你们玩太没劲。条条框框,束手束脚。
我自己找乐子去。”
话音未落,她身影一晃,如同灵猫般蹿出破庙残破的门洞,瞬间融入了外面沉沉的夜色里,速度快得让门口的瘦小男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洛兰先生!她……”瘦小男人急道。
洛兰抬手,制止了他追出去的动作。
他站在原地,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晦暗不明,只有那双眼睛深处,翻涌着极其复杂的光芒——
震惊、恼怒,以及一丝被强烈勾起的、难以言喻的好奇。
他自己找乐子?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候?
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
……
王都的监狱,被称为“铁岩堡”,坐落在内城边缘,紧挨着护城河的一道阴暗支流。
它由巨大的黑色岩石砌成,高耸的外墙上只有寥寥几个狭小的窗口,透出昏暗摇曳的光,像是巨兽冷漠的眼睛。
这里常年弥漫着绝望和腐臭的气息,是摄政王镇压异己、彰显权威最直接的象征。
一道瘦小的黑影,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贴在“铁岩堡”外侧一段相对偏僻、长满湿滑苔藓的墙体上。
鸢尾嘴里叼着一根细长的金属丝,正灵巧地撬着一扇高层通风口的锈蚀栅栏。
“呸!锈得真死……”她含糊地嘟囔一句,手腕猛地一较力。
“咔哒。”
一声轻响,栅栏的插销被她撬开。她轻轻取下栅栏,如同游鱼般滑进了那狭窄、布满油污和灰尘的通风管道。
管道内一片漆黑,只能依靠触觉和极其敏锐的听觉向前爬行。
牢房里传来的、压抑的哭泣和呻吟。
鸢尾的眼睛在黑暗中兴奋地发亮。
炸了监狱?这乐子够大!
凭什么摄政王能把人像牲口一样关在这种地方?
她讨厌这种地方,压抑,无趣,还散发着恶臭。
她可不是为了救谁——
虽然顺便给摄政王添个大堵也不错——主要是,这事听起来就足够刺激,足够……好玩!
比跟洛兰那些反叛军玩什么“小心翼翼”、“从长计议”的游戏有意思多了!
她在复杂的管道网络里爬行,凭借对结构和气流的直觉判断方向。
她的目标不是牢房区,那里守卫太严。
而是……地下层。
老瘸腿之前闲聊时提过一嘴,“铁岩堡”的老旧排污系统和一部分废弃的地下惩戒牢房几乎没人管,但那里靠近监狱的燃料储藏点和老旧的取暖锅炉!
那些大家伙,要是闹点动静出来,肯定很“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