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老板没退,反而往前一步,鞋底碾过玻璃碴,发出细碎的爆裂声。
他脸上那点冷笑被火光映得扭曲,像一张被烤皱的纸。
“我就知道你得闹。”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怜悯的嘲讽,“可闹完了呢?骨头都扎肺里了,你还剩几口气?”
许岁没回答。
他弯腰,把铁锹横在身前,锹刃上还沾着泥土,像一道未干的血痕。肺里每一次呼吸都像有刀在剐,但他站得很稳,仿佛那根断骨不是他的。
面包房里传来焦糊味——炉火舔到了货架上的纸袋,火苗蹿上顶棚,像一条贪婪的舌头。
贾老板终于回头看了眼,脸色变了。
“你疯了?”他吼,“烧了我店,你拿什么赔?”
“你猜猜呢?”许岁说。
声音很轻,却像铁锹砸进土里,凿出一个坑。
贾老板扑过来,手里多了把切面刀。刀光在火光里一闪,直取许岁的手腕。
许岁没躲,反而迎上去,铁锹自下而上挑起——不是挡刀,而是铲向贾老板的下巴。
一声闷响,贾老板的头猛地后仰,鼻血喷在火里,嘶啦一声化成白烟。
鬣狗帮的探照灯立刻转向这里。喇叭声变得狂躁:
“在那里!”
“什么!你这个疯子把另一个疯子引过来干什么?!”
贾老板愤怒的大吼。
刀掉在地上,被许岁一脚踢进火堆。贾老板踉跄两步,撞翻了一袋面粉。
粉尘炸开,瞬间被火舌卷成爆裂的雾。
许岁趁机上前,铁锹横拍在贾老板膝盖窝,后者重重跪倒,玻璃碴扎进皮肉,惨叫混着焦糊味一起涌出来。
许岁拖着铁锹钻进面包房,反手闩上门。炉膛里还有余火,烤盘上的面包只剩空位,焦糊味混着血腥味,像一场荒诞的祭典。
然后他把剩下的面粉全倒进炉膛,火舌轰然窜起,舔舐着天花板。
门被撞开时,许岁正坐在炉台前,怀里抱着六个刚出炉的圆面包。面包表皮金黄,裂开的地方渗出蜂蜜色的糖浆,像六个小小的太阳。
鬣狗帮的男人用枪指着他,面具上的獠牙在火光里跳动。
“崽子呢?”
许岁咬下一口面包,咀嚼,吞咽,然后咧开嘴,露出沾着血的面糊。
“在这里。”他说,“六个,刚好一人一个。”
鬣狗帮的男人愣了一下,随即狂笑,枪托砸在他肩上。
许岁倒下去,面包滚了一地。
“你丫的威胁我来了!”
紧接着,许岁倒在地上轻轻一笑。
“还叫?收你来了!!!”
许岁从他钻进来的那通道拿出一瓶汽油狠狠的丢在地上!
鬣狗帮的人神情瞬间惊恐。
“你丫的怎么比我还疯呢?!”
“轰——!!!”
天空冒出一声巨响,屋里燃烧着熊熊烈火。
火越烧越大,屋顶的沥青开始融化,滴落,像黑色的泪。
许岁躺在地上,看着火焰爬上鬣狗帮的皮靴,爬上他们的面具,爬上他们身后那扇被火光照亮的门——
门缝里,阿哑抱着婴儿,正无声地跑向骨场方向。婴儿的小手在火光中挥动,像一面小小的、胜利的旗。
许岁闭上眼睛。
他想起老嬷嬷说过,面包是酵母做的,酵母是活的,只要有一点温度,它就会膨胀,把最坚硬的面团撑开裂缝。
此刻,鼠巷的夜空被火光照得通红,像一块被重新烤软的面包,裂缝里透出金色的光。
那光里,阿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长得足以跨过整个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