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尼克·刘易斯甩开戴维斯的搀扶,倔强地、一步三晃地走向那个昨夜被暴雨摧毁、如今只剩几根歪斜木架的所谓“窝棚”残骸。他弯下腰,颤抖着抱起几根昨天收集来没用完、同样湿漉漉的粗木头,然后又艰难地、一步一挪地走回火堆旁。
在所有人惊愕、不解、甚至带着几分看疯子般的目光注视下,尼克·刘易斯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怀里那几根湿木头,“哐当”几声,扔进了正在燃烧的火堆里。湿木头压在火焰上,顿时激起一阵浓烟和“滋滋”的声响。
做完这一切,尼克·刘易斯仿佛完成了一件无比重要的壮举,他扬起了沾满泥巴的下巴,尽管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却摆出一副倨傲的姿态,目光直直地投向詹有为,用英语大声说道:“喂!你!中国人!烧了你的床铺救了我,不好意思啊!现在我也烧我的木头!我的好木头!看到了吗?我们扯平了!两清了!谁也不欠谁了!懂吗?”
说完,尼克·刘易斯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瘫坐在火堆旁,却依旧强撑着挺直腰板,堂而皇之继续烤着火,仿佛那堆火现在已经属于他了。
詹姆斯、戴维斯、钱宁·贝克,甚至连刚刚缓过点劲、还光着身子躺在地上的宾·汉姆,都被他这番惊世骇俗的操作弄得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詹有为虽然听不懂他那串如鞭炮般的英语,但结合他的动作和神态,也猜到了七八分。他看向詹姆斯,问道:“这小子说了什么?”
詹姆斯看着尼克·刘易斯那副样子哭笑不得,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用中文对詹有为解释道:“哎!这小子……他说他坚决不接受你的施舍。他说你烧了你的床铺救了他,他现在用他的几根宝贝木头烧了还你!这样你们就两清了,谁也不欠谁了。” 詹有为听完,先是一愣,随即脸上也露出了一个极其复杂、混合着荒谬、无奈甚至还有一丝怜悯的表情,最终只是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他觉得跟这种人计较,只会拉低他的智商。
这场闹剧般的抢救过后,营地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火堆因为添加了湿木头,冒着浓烟,燃烧得不再那么旺盛,但总算还能维持着温度。
戴维斯继续照顾着尼克·刘易斯和宾·汉姆,确保他们体温稳步回升,钱宁·贝克默默地找了些比较干的树叶,勉强帮两个光着身子的同伴遮挡一下。
休息了大约一个多小时,尼克·刘易斯和宾·汉姆的脸色终于恢复了一些人气,虽然依旧虚弱,但至少性命无忧了。
就在这时,詹有为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对詹姆斯说道:“我要出去找点粮食了。”
詹姆斯立刻点头道:“我跟你一起去。” 他意识到詹有为一个人找的粮食肯定不够他们六个人吃,需要给詹有为提供点帮助,同时也想暂时离开这个令人压抑的氛围。
詹有为看了看他,点了点头道:“好。”
詹姆斯转身对戴维斯嘱咐道:“戴维斯,你留在这里,照顾好苟大叔和这两个……病号,我们会尽快回来。”
戴维斯郑重地答应:“放心吧,Sir!”
詹有为和詹姆斯互相看了一眼,没有再理会坐在火堆旁、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的尼克·刘易斯,各自拿起武器,一前一后,迅速消失在了茂密潮湿的丛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