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与死神擦肩而过(1 / 2)

冰冷的布巾擦过詹姆斯滚烫的皮肤,苟兽医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几乎要锁死在一起。他蘸着昨天詹有为带回来的半瓶碘酒,小心涂抹在那些红肿溃烂的伤口边缘,每一次触碰,昏迷中的詹姆斯都无意识地抽搐一下,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呻吟,微弱得如同风里将熄的烛火。

“连长啊连长,”苟兽医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对着昏迷的詹姆斯说话,更像是说给不知身在何方的詹有为听,“你再不回来,这龟儿子是真要挂咯!阎王爷的请帖都递到鼻子跟前了,老子这点家当,是真压不住啦!”

苟兽医枯瘦的手指抚过詹姆斯凹陷下去的脸颊,那层皮肤滚烫得吓人,仿佛底下烧着看不见的火,呼吸微弱急促,每一次吸气都像在艰难地撕开黏稠的空气。

苟兽医虽然只是个兽医,但是他手下救过多少畜生和伤兵,可这一次,死亡的阴影浓重得让人窒息,盘尼西林,那是唯一能撬开一线生机的钥匙,可它在哪里?连长詹有为孤身闯入鬼子重兵把守的据点,此刻是生是死?一丝不祥的预感,像毒蛇的信子,冰冷地舔舐着他的神经。

就在这沉重得几乎要将人碾碎的寂静里,洞口方向猛地传来一阵急促、沉重又带着某种奇异虚浮的脚步声,那声音摩擦着地面,拖沓又踉跄,由远及近。

紧接着,一个嘶哑得几乎劈裂、却带着穿透一切疲惫的熟悉声音,撞破了洞内凝滞的空气:“我回来了!”

苟兽医浑身猛地一震,几乎是从詹姆斯身边弹了起来,猛地扭头望向洞口。

洞口处,一个人影摇摇晃晃地矗立在那里,像是刚从地狱深处爬出。

是詹有为!

可哪里还像往日那个挺拔如松的连长?他浑身上下裹满了厚厚的污泥和枯叶,破烂的军服被撕扯成一条条肮脏的布缕,勉强挂在身上,裸露的皮肤上,一道又一道新鲜的血痕和青紫肿胀的瘀伤纵横交错,有些还在往外渗着血珠,脸上更是被划开了几道口子,混着泥污和干涸的血迹,狼狈得如同刚从泥沼里捞出的困兽!只有那双眼睛,在污浊中依然亮得惊人,像两簇不肯熄灭的野火,直直地投射过来,带着一种穿透一切的急切。

詹有为甚至没有力气走进洞内更深的地方,就这么站在洞口,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喘息都像是破风箱在拉扯,发出刺耳的嗬嗬声!他用尽全身残余的力气,颤抖的手猛地伸进胸前破烂军服最内侧的口袋,摸索着,掏出一个沾了不少泥污、却依然能看出原本是白色的硬纸小盒。

“快!”詹有为的声音像是砂砾在摩擦,每一个字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他把那小盒朝着苟兽医的方向用力一递,手臂都在不受控制地抖动,“快!快给詹姆斯……用上!”

那小小的盒子,在昏暗的光线下,却像一道劈开绝望的闪电。

苟兽医的视线瞬间被那盒子牢牢攫住,喉头猛地一哽,一股滚烫的热流毫无预兆地冲上眼眶。他踉跄着扑过去,双手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捧过那个沾满连长体温和泥污的药盒,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的硬纸壳,却像是被烫了一下。他用力眨了眨眼,想把那片模糊的水汽挤掉,可更多的泪水还是涌了出来,顺着他沟壑纵横的老脸滚落。

“连长……”苟兽医哽咽着,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浑浊的眼泪啪嗒一声砸在药盒上,“我替这龟儿子……谢谢你咯!谢谢……”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这最朴素的几个字,沉甸甸的,饱含着死里逃生的巨大感激。

苟兽医再不敢有丝毫耽搁,用袖子狠狠抹了一把脸,立刻转身,几乎是扑回到詹姆斯身边。那双因常年与针筒、药粉打交道而异常稳定的手,此刻竟也微微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