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自然没有逃过王府有心人的眼睛。
这一日,陈白刚离开地牢不久,一名身着青衫、面容儒雅,被王府奉为上宾的“夫子”来到了地牢。
“苏姑娘。”夫子隔着牢门,声音温和。
影刹警惕地看着他。
“世子仁厚,不忍伤你性命。但王爷之威,不容挑衅。”夫子缓缓道,“世子近日为你,与王爷多有争执,甚至开始怀疑王爷清誉,此乃大不孝。你若真心感念世子维护之情,便不该让他陷入父子失和的境地。”
影刹心中一震。
夫子继续道:“王爷已下令,三日后,将你移交朝廷刑部审理。通敌刺客,入刑部大牢,是何下场,想必你很清楚。世子……护不住你了。”
他的话,如同冰水浇头。是啊,她是刺客,他是世子。他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隔着云泥之别。陈白的维护,不过是镜花水月,一触即碎。继续留在这里,只会连累他……
一个危险的念头,在她心中疯狂滋生。
她必须离开!在移交刑部之前!
而能帮她离开的,或许……只有那个看似痴傻,却总能给她带来意外的世子。
当晚,陈白再次来到地牢时,发现影刹的状态有些不对。她蜷缩在角落,脸色比平日更加苍白,身体微微发抖。
“你怎么了?”他急忙上前,担忧地问道。
“冷……”她声音微弱,带着一丝颤抖,抬起眼,那双总是冰冷的眸子里,此刻竟盈满了水光,带着一种我见犹怜的脆弱,“好冷……”
陈白的心瞬间揪紧了。他下意识地脱下自己的外袍,想要给她披上。
就在他靠近的瞬间——
异变陡生!
原本虚弱不堪的影刹,眼中猛地爆发出锐利的光芒!她手腕一翻,一直藏在袖中的、一根不知用什么方法弄来的细长铁刺,如同毒蛇出洞,直刺陈白胸口大穴!这一下若是刺实,虽不致命,却足以让他瞬间麻痹,失去行动能力!
她计算好了角度和时机,快!准!狠!
然而,就在铁刺即将及体的刹那,陈白的身体仿佛拥有自己的意识,以一种完全不符合他平日表现的、近乎本能的微妙幅度,极限地侧身一闪!
“嗤!”
铁刺擦着他的肋骨划过,带起一溜血花,并未刺中要害!
陈白闷哼一声,踉跄后退,捂着肋部,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眼中充满了震惊与……受伤。
“你……”
影刹也愣住了。她没想到他竟能躲开!看着他那双瞬间蒙上痛苦和不解的眼睛,她的心,像是被那铁刺同样划了一下,尖锐地疼了起来。
计划失败!
地牢外的侍卫已被惊动,脚步声和呼喝声迅速逼近。
影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知道再无机会。她深深看了陈白一眼,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失望,有无奈,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愧疚,最终化为一片冰冷的死寂。
她猛地转身,不顾琵琶骨传来的剧痛,强行运起残存的内力,撞向地牢那扇小小的、用于通风换气的铁窗!
“砰!”
铁窗被她硬生生撞开,她纤细的身影如同受伤的夜枭,投入外面浓重的夜色之中,瞬间消失不见。
“追!”侍卫们冲了进来。
陈白却抬手阻止了他们。他捂着不断渗血的伤口,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
肋部的疼痛,远不及心中的万分之一。
她……终究还是选择了欺骗和逃离。
那双最后看向他的、冰冷死寂的眼睛,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刺穿了他刚刚萌生的、懵懂而炽热的情感。
地牢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属于她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冷香。
而他没有看到,在地牢外的某个阴影角落里,那名引他前来、告知他影刹“身世”的“夫子”,正远远望着这一切,嘴角勾起一抹计谋得逞的、阴冷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