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后的将军府,陷入了一种略显沉闷的寂静。
仆役们轻手轻脚地穿梭,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生怕触怒了仍在气头上的家主。
演武场上的呼喝声似乎也刻意压低了几分,透着一种小心翼翼。
白辰独自走回自己那位于府邸东侧的小院。他的院子相对偏僻,也最为安静,除了定时打扫的仆役和福伯,平日里少有人来。这正合他意。
他刚踏进院门,就看到福伯正站在一株老海棠树下,手里拿着个小巧的紫砂壶,慢悠悠地给树根浇水。见到他回来,福伯脸上露出慈和的笑容,并未多问膳厅之事,只是温和道:“四少爷,日头毒,回屋歇着吧,老奴给您端点冰镇的酸梅汤来?”
白辰摇了摇头,没说话,走到树下的石凳上坐下,小小的身子靠在冰凉的石桌上,望着地上斑驳的光影出神。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沉稳而并不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拐杖轻轻点地的“笃笃”声。
福伯立刻放下水壶,躬身行礼:“老太爷。”
白辰也抬起头,看向院门。
只见一位身着藏青色常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缓步走了进来。他面容清癯,皱纹深刻,却丝毫不显老态龙钟,反而透着一股历经沧桑后的睿智与从容。眼神温和而深邃,仿佛能洞悉人心。手中拄着一根光滑的紫檀木拐杖,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步履稳健,并不真正需要倚仗它。这便是白家的定海神针,已卸甲归隐多年的老太爷——白鸿。
“爷爷。”白辰从石凳上滑下来,规规矩矩地站好,唤了一声。面对这位府中唯一从未用失望或责备目光看过他的长辈,他心中是存着一份亲近与尊敬的。
白鸿笑呵呵地走上前,伸出宽厚温暖的手掌,轻轻揉了揉白辰的头顶:“我们辰儿这是怎么了?一个人在这儿发呆,小眉头皱得跟个小老头似的。”
他的声音苍老却洪亮,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福伯见状,识趣地默默退了下去,将空间留给祖孙二人。
白辰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低了低头。
白鸿也不追问,在他旁边的石凳上坐下,将拐杖靠在石桌边,目光扫过这安静的小院,最后落在白辰身上,悠悠道:“方才膳厅的事儿,爷爷听说了。”
白辰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白鸿将他这细微的反应看在眼里,叹了口气,语气里没有责备,只有一丝了然与淡淡的无奈:“你爹那个脾气,就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他心里装着白家的荣耀,装着军中的事务,压力大,对你……是急躁了些。”
他顿了顿,看着白辰那双过于平静的眼睛,话锋一转,语气变得笃定而充满深意:“但是辰儿,你别把他们那些话放在心上。你爹,你哥哥们,包括这府里府外绝大多数人,他们都看走眼了。”
白辰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向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