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那对欢喜冤家的小镇,白辰与夫子趁着月色,继续沿着官道信步而行。夜风微凉,吹散了白日的些许浮躁。夫子似乎还沉浸在方才那“情无理讲”的感慨中,捋着胡须,默然不语。
白辰倒是乐得清静,双手枕在脑后,仰望着星空,仿佛在数着那些亘古不变的星辰,又或许,只是单纯地发呆。
“两位老先生,可是要往北边去?”一个略显突兀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两人转头,只见官道旁的大树下,坐着一个衣着古怪的年轻人。说他古怪,是因为他穿着一身料子细密、款式却从未见过的紧身短打(类似现代户外运动服),头发剪得极短,身旁还放着一个硕大的、鼓鼓囊囊的古怪行囊(登山包)。
这年轻人脸上带着旅途的风霜,眼神却颇为灵动,见二人看来,连忙站起身,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
夫子见多识广,虽觉此人打扮奇异,但气息纯净,不似歹人,便含笑回应:“正是,随意走走,看看北地风光。小友这是?”
年轻人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叫李小明,是个……游商?算是吧。听说北边冰原有些特产,想去碰碰运气。”他说话的口音也有些奇特,用词偶尔让人费解。
“游商?”夫子看了看他那与寻常商队截然不同的轻简行装,若有所思。
白辰则瞥了他一眼,目光似乎穿透了某种表象,淡淡开口:“你身上,有股……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味道。”
李小明浑身猛地一僵,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强自镇定下来,干笑道:“这位小哥说笑了,我就是个普通人……”
夫子也察觉到了李小明的异常,但他生性温和,不愿深究,反而打圆场道:“相逢即是有缘,夜色已深,小友若是不介意,不妨一同歇脚,老夫这里还有些干粮薄酒。”
李小明似乎松了口气,连忙道谢。三人在路边升起一小堆篝火,围坐下来。夫子拿出干粮和酒葫芦,白辰依旧是一副对什么都不太感兴趣的样子。
几口烈酒下肚,李小明的话匣子也打开了。他见这一老一少气度不凡,尤其是那老者,目光睿智,仿佛能洞悉人心,便半真半假地讲述起一些“海外异域”的奇闻。
“在我的家乡,”李小明眼神有些飘忽,“人们不用马车,坐一种叫‘汽车’的铁盒子,日行千里;相隔万里也能用‘手机’瞬间通话,看见对方;还有一种叫‘网络’的东西,能知天下事……”
他描述着高楼大厦、飞机高铁、电脑互联网,语气中带着自豪,也有一丝难以掩饰的乡愁。
夫子听得啧啧称奇,他博览群书,通晓古今,却也从未听说过如此光怪陆离的景象。他时而追问细节,时而抚掌赞叹:“若真如此,岂不是人人皆如千里眼顺风耳?百姓生活定然便利无比!妙哉!妙哉!”
白辰起初只是听着,偶尔插一句:“哦?铁鸟能飞?比御剑如何?”或者“瞬间通话?比神识传音麻烦多了。”语气带着点不以为然的挑剔。
但当李小明说起家乡普通人也能上天入地(坐飞机地铁),能观星辰宇宙(通过望远镜和航天技术),甚至讨论起一种叫“科学”的、试图用规律解释万物的学问时,白辰的眼神微微动了一下。
“用凡人之力,窥探天地规则?”白辰拿起一根树枝,拨弄着火堆,看似随意地问道,“那你们那儿,可有长生不死者?”
李小明愣了一下,摇摇头:“没有。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科学家们也在研究如何延长寿命,但……没人能不死。”
“哦。”白辰应了一声,不再说话,似乎失去了兴趣。
夫子却陷入了沉思,喃喃道:“不以灵力,不借天道,单凭自身智慧与造物,便能做到如此地步……此等‘人道’,亦是煌煌大道啊!看来,老朽以往,倒是有些坐井观天了。”他看向李小明的目光,多了几分郑重。
李小明被夫子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忙转移话题,说起了一些家乡的趣事,比如一种叫“足球”的多人抢球游戏,一种叫“电影”的用光影讲故事的法子,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美食。
夫子听得津津有味,仿佛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白辰虽不置可否,但也没有打断,偶尔听到某些特别蠢的描述(比如为了一个球二十几个人抢得人仰马翻),嘴角会微不可察地翘一下。
这一夜,就在这跨越时空的奇异交谈中度过。黎明时分,李小明告辞离去,继续他的“游商”之旅。夫子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感慨良多。
“大千世界,果然无奇不有。老白,你说,若这少年所言非虚,他那方世界,走的又是怎样一条道?”
白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懒洋洋地道:“道就是道,哪来那么多花样。吃饭睡觉,活着死了,哪个世界都一样。走了,前边好像更吵了。”
果然,越往北行,天气越发寒冷,官道上的行人却渐渐多了起来,而且多是携刀佩剑的年轻修士,个个神情兴奋,朝着同一个方向赶路。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躁动的期待感。
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北地霸主 “冰宫” 的圣女,今日要在寒玉城公开抛绣球招亲!冰宫势力庞大,圣女更是貌若天仙,资质绝伦,若能成为圣女夫婿,无异于一步登天。因此吸引了无数青年才俊前来碰运气。
夫子捻须笑道:“倒是巧了,碰上这等热闹。老白,反正无事,去看看如何?也见识下这北地的风土人情。”
白辰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他对什么圣女招亲毫无兴趣,但既然答应了陪夫子游历,去看看也无妨。
寒玉城,名副其实,整座城池仿佛由冰雪雕琢而成,晶莹剔透,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城中心广场上,早已人山人海,水泄不通。一座高高的冰晶玉台上,一位身着雪白宫装、面罩轻纱、身姿曼妙的女子静静而立,气质清冷孤高,正是冰宫圣女。她手中捧着一只萦绕着寒气的七彩绣球。
台下,各路青年才俊摩拳擦掌,眼神炽热地盯着那绣球,如同盯着绝世珍宝。其中不乏一些名门大派的弟子,气息雄厚,显然修为不俗。
白辰和夫子挤在人群外围,夫子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评头论足:“嗯,此女根骨不错,冰肌玉骨,是块好材料。这冰宫倒是会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