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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两难抉择(2 / 2)

城城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七月)拼命试图压抑的情感闸门。黑子救她的那个画面,以前只是回忆,此刻却变成了无比清晰的、不断循环的幻象。她能清晰地“看到”根系缠绕脚踝的冰冷触感,能“听到”黑子喉咙里发出的威胁低吼,能“感受到”重物砸下时地面的震动和黑子那一声短促而痛苦的哀鸣。每一个细节都在放大她的愧疚。

“是我……都是因为我……”这个念头在她脑中疯狂叫嚣。她的肩膀开始微微颤抖,不再是无声流泪,而是发出了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她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臂,指甲深深掐入胳膊的皮肉,试图用身体上的疼痛来转移内心的煎熬。她看着李建国和秦川,眼神里充满了乞求和无助。她多么想喊出来:“我们去找黑子!求求你们!去找它!”但她又比谁都清楚,这个要求有多么自私和危险。一边是救了她命的伙伴,一边是所有人的生存机会,她被这两种同样沉重的情感撕扯着,几乎要分裂开来。她甚至想到,如果……如果黑子真的不在了,她还有没有勇气独自走上那条生路?这个念头让她不寒而栗。

此时秦川的大脑像一台超负荷运转的计算机,疯狂地计算着各种可能性,但每一个程序运行到最后,似乎都是死路。

概率分析:成功下到潭边的概率,低于30%。在潭边找到存活黑子的概率,假设黑子存活,低于10%。找到后能安全带着它(无论是活着的还是……)并重新攀爬上来(或者找到其他路径)的概率,低于5%。而因此耗尽体力、时间,导致错过栈道生路,或被可能到来的新危险(如追兵、二次塌方、水位继续上涨)困死的概率,高于90%。

后果推演:选择寻找,团队全军覆没的可能性极大。选择离开,团队存活的可能性显着提升,但将永远背负心灵上的枷锁。

冰冷的数字和残酷的逻辑指向一个明确的答案:放弃。但情感的核心却在剧烈地反抗这个结论。他想起了黑子舔舐他手心的温热粗糙的触感,想起了在黑暗中被黑子引路找到出口的时刻,想起了它那双永远充满信任和依赖的眼睛。这份信任,此刻像火焰一样灼烧着他的理智。“我们真的……要成为背弃伙伴的人吗?”一个声音在他心底质问。他握着绳索的手,手心全是冷汗,既是因为岩壁的湿滑,也是因为内心的挣扎。他下意识地看向李建国,希望从这个经验丰富的长者脸上找到答案,或者说,找到做出那个艰难决定的勇气和支持。

李建国的沉默,不同于秦川的理性计算,更是一种沉重如山的责任压迫。他经历过生死,见识过牺牲,也做出过许多艰难的抉择。但这一次,不同。黑子不是战友,却胜似战友;它不是人类,却展现了最纯粹的忠诚。这份情义,重逾千斤。

他的目光一次次扫过栈道,又一次次落回深潭。作为领导者,他必须对所有人的生命负责。带着一群筋疲力尽、情绪濒临崩溃的人,去进行一场希望渺茫的搜救,这无异于自杀。他几乎能预见到最坏的结局:有人在攀爬中失手坠落,有人在潭边被暗流卷走,最终,他们不仅救不回黑子,还会把所有人的命都搭进去。这个责任,他背负不起。

可是,那道义的重量呢?他看着七月濒临崩溃的脸,看着城城空洞绝望的眼神,看着秦川眉宇间深沉的矛盾。如果他此刻下令“放弃,我们走”,这个决定会不会成为压垮他们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即使他们活着出去了,这件事会不会成为他们之间永远无法愈合的裂痕,成为每个人(包括他自己)午夜梦回时无法摆脱的梦魇?“活下去,才有以后。”这个信念支撑着他,但“如何活下去?”这个问题却折磨着他。是作为一个冷血但高效的生存者活下去,还是作为一个有血有肉、但可能因此陷入绝境的人活下去?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他仿佛老了十岁,挺直的脊梁都微微有些佝偻。他需要做出决定,一个无论对错,都必须由他来做出的决定。

城城他的世界相对简单,却也正因为简单,那份痛苦更加直接和尖锐。他没有去想概率,没有去分析利弊。他只知道,黑子不见了,黑子是为了大家才不见的,黑子可能还活着,在象的事情。

他的脸色苍白,不仅仅是因为疲惫和恐惧,更是因为一种失去重要之物的空虚。他紧紧盯着下方的水潭,眼睛一眨不眨,仿佛这样就能看透那重重迷雾,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甚至产生了一种幻觉,好像听到了黑子微弱的吠叫声,夹杂在瀑布的轰鸣里。这让他更加焦躁不安。“为什么不下去?为什么不去找?”他不理解伙伴们为什么还在犹豫。在他眼里,那条栈道再重要,也比不上黑子的性命重要。他蠕动着嘴唇,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看到李建国那沉重如山的神色和秦川紧锁的眉头,他又把话咽了回去,只剩下那双眼睛里,充满了不解、痛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埋怨。

时间的流逝与氛围的凝滞

沉默在持续。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瀑布的轰鸣不再是背景音,而是化为了具象化的压力,催促着,压迫着。水汽更加浓重,周围的景物在雾气中变得模糊不清,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缩小,只剩下这块平台和那两个残酷的选择。

秦川手中的绳索,依旧没有套上那个岩石锚点。那根绳子,此刻仿佛重若千钧,代表着抉择的重量。

七月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间歇性的抽泣,但肩膀的耸动显示她内心的风暴远未停息。

李建国的目光最终从深潭收回,他缓缓扫过每一个人的脸,将他们的痛苦、挣扎、期待和恐惧都尽收眼底。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干燥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准备说话。

空气紧绷到了极点,仿佛只需要一点火星,就能彻底引爆。

就在这片几乎令人窒息的凝固氛围中,李建国用他那沙哑而疲惫,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打破了死寂:

“我们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