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城门关道友相送别(1 / 1)

长安城西的金光门,晨曦刚染红城楼的飞檐,门内的空地上已聚集了近百身着道袍的身影。终南山楼观台的王道宗站在最前,他穿着一件月白道袍,腰间系着八卦玉带,身后三十余名弟子个个背着行囊,法器在行囊里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玉清观的张玄真也来了,他比三年前更显清瘦,手里拄着一根桃木拐杖,杖头雕刻着雷符图案。骊山老母殿的崔道演则背着一个巨大的星盘,铜制的盘面上刻着密密麻麻的星轨,在晨光中闪着冷光。此外,还有长安周边各道观的道长,有的白发苍苍,有的年轻力壮,却都神色肃穆,显然明白此行的分量。

叶法善一身月白道袍,腰间挂着皇帝亲赐的“关中灾异禳解使”令牌,令牌上的铜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正与众人一一拱手道别,青禾背着装满符箓和法器的行囊站在身后,脸上虽带着几分少年人的紧张,眼底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这是他第一次参与如此重大的事,前夜激动得几乎没睡着。

“法善师侄,此去关中,凶险异常。”王道宗走上前,递过一个青瓷瓶,瓶身上刻着“辟邪”二字,“这是楼观台秘制的‘辟邪丹’,用朱砂、雄黄酒、艾草炼制而成,可防煞气侵体,你且收下。”

叶法善接过瓷瓶,入手微沉,打开瓶塞,一股清苦的药香扑面而来。“多谢王师伯。待破阵之后,弟子归来后必携薄礼登门道谢。”

“哎,道谢就不必了。”王道宗摆摆手,爽朗地笑了,“我已让人快马加鞭赶往凤翔府,先一步勘察宝光寺周边的地形,绘制阵图。等你到了,咱们便可立刻着手布置北斗七星阵,定能事半功倍。”

“有劳王师伯费心。”叶法善深深一揖,心中暖意涌动。游学三年,王道宗待他如徒如友,不仅倾囊相授内丹术,更在他临行前如此周到,这份情谊,他记在心里。

张玄真拄着拐杖上前,从袖中取出一叠黄符。符纸是上好的桑皮纸,朱砂符文隐隐有雷光流转,显然是耗费了不少灵力绘制的。“这是我连夜赶制的‘三品雷符’,威力虽不及你的五雷符,却胜在数量多,有三十张之多。关键时刻撒出去,也能挡一挡煞气。”

叶法善接过雷符,指尖触及符纸,便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精纯灵力,不由赞叹:“张真人的雷法越发精进了,这符纸的灵力流转,比三年前更胜一筹。弟子愧领了。”

“你我道同义合,说这些就见外了。”张玄真拍了拍他的手臂,眼神郑重,“阿罗憾的血莲阵阴毒无比,以生人精血为养,破阵时煞气定会反扑。切记护住心脉,莫要被煞气侵体——当年我曾与西域邪道交手,那煞气入体,轻则昏迷,重则走火入魔,不可大意。”

“弟子省得,多谢张真人提醒。”叶法善将雷符小心地收入行囊,用油纸包好,生怕折损了灵力。

崔道演则从背后取下星盘,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张绘制精细的星图。星图是用羊皮纸绘制的,上面用朱砂标注着未来七日的北斗星轨,每个星位旁都写着对应的时辰和方位。“月圆之夜,子时三刻,北斗七星的位置最为稳固,天枢、天璇、天玑、天权四星连成斗魁,玉衡、开阳、摇光三星组成斗柄,正是引星力破阵的最佳时机。这星图你收好,按图中方位布阵,可保星力不绝。”

叶法善展开星图,上面的标注与他根据观星所得推算的结果几乎一致,不禁对崔道演的观星之术更加敬佩:“师傅的星象之学,弟子望尘莫及。有此星图,破阵更添三成胜算。”

其他道观的道长也纷纷上前,送上祝福和礼物。清虚观的道长送了一把桃木剑,剑身刻满了辟邪符文;白云观的道长递来一瓶雄黄酒,说是能驱散蛇虫邪祟;连最年轻的紫阳观弟子,都捧来一叠自己绘制的平安符,红着脸说“希望能帮上忙”。

一时间,金光门内道乐轻扬,符文飘香,竟驱散了几分因灾异带来的阴霾。城门校尉站在一旁,看着这群道士,眼中从最初的轻视变成了敬佩——他昨晚接到命令,要为叶法善准备最好的驿马,并安排衙役护送,此刻见这么多道士为他送行,才明白这位叶道长绝非寻常方士。

“叶道长,时辰不早了。”城门校尉上前提醒,“再不走,怕是赶不上今日的宿头了。”

叶法善点点头,对着众人深深一揖,声音清朗:“诸位道友的情谊,贫道铭记在心。此番前往关中,定不负所托,必破血莲阵,还关中一个朗朗乾坤!”

“愿叶道长旗开得胜!”众人齐声回应,声音在城门前回荡,惊起了檐角的几只鸽子,鸽子扑棱棱飞起,朝着东方飞去,仿佛带着众人的祝福。

叶法善翻身上马,青禾也骑上一匹小马,跟在他身后。两人向众人挥手告别,驿马踏着晨曦,缓缓走出金光门,朝着关中方向而去。

城门内,王道宗望着他们的背影,对张玄真道:“法善此去,不仅是为破阵,更是为我道门正名。若能成功,道教声望必能更上一层楼,让天下人知我道门不仅能修身养性,更能济世救民。”

张玄真点头,目光深邃:“只是阿罗憾经营多年,十字妖阵绝非易破。宝光寺地宫的煞气,怕是比三年前玄武门的血莲阵强十倍不止。希望他能平安归来。”

崔道演收起星盘,轻声道:“月圆之夜,阴阳交替,正是至阳克至阴之时,此乃天意。叶法善有大气运在身,又得陛下信任、道友相助,定能化险为夷。”

三人相视一笑,不再多言,转身各自安排后续事宜。王道宗需即刻启程赶往凤翔府,与叶法善汇合;张玄真要留在长安,协调粮草物资调度,确保前线无虞;崔道演则要守在观星台,时刻关注星象变化,一旦有异动,便立刻传信给关中。一场关乎关中命运的大战,不仅在前方的宝光寺,也在后方的长安,悄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