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道堂问道,初识五雷法(2 / 2)

“看到了吗?”张玄真收回脚步,目光如炬,“步要沉,像夯土入地,不能飘;印要实,手指紧扣,不能松;意要真,想象的雷气要如在眼前,不能虚。三者缺一不可,否则就是花架子,引不来真雷。你试试。”

叶法善深吸一口气,依样踏出东位。他在楼观台练过禹步,步法本是扎实的,可一想到要引动天雷,心里难免有些紧张,步幅竟不自觉地小了些。刚想结印,就被张玄真喝止:“错了!”

张玄真的声音像块石头砸在地上,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东属木,天雷主生,其势如春雷破土,沛然不可挡!你这步子跟小媳妇串门似的,蹑手蹑脚,哪有半分雷霆气?重踏!”

叶法善脸颊发烫,连忙调整步幅,深吸一口气,将灵力下沉到脚底,再次迈步。这次足尖用力,踩在石灰线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像是树枝被惊雷劈断。同时左手结印,意念想着春日惊雷炸响,万物复苏的景象——那雷声不是凶戾的,而是带着生机的,如鼓点般敲醒大地。

张玄真这才缓缓点头:“稍好。记住,五雷法的禹步,不是走给人看的花架子,是走给天地看的‘文书’,每一步都要让天地知道,你在召它们的雷霆之力。步错了,天地就看不懂你的‘文书’,自然不会应你。”

午时调朱砂,张玄真更是严苛到了骨子里。前院的石桌上摆着各种材料:一方鲜红的朱砂,块如鸽卵,色泽明亮;一个瓷碗,里面盛着刚取的雄鸡血,血上还浮着层细密的泡沫;一小盒麝香,黑褐色的颗粒,散发着奇异的香气;还有一碟硫磺,黄色的粉末,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雷符用的朱砂,不是随便调调就行的。”张玄真指着桌上的药材,语气严肃如断案的判官,“雄鸡血属阳,能壮符力,要取三年以上的公鸡血,三滴,不能多也不能少——多了则血气过盛,符易狂暴;少了则阳力不足,符难显效。”

他拿起一把银勺,勺柄上刻着刻度:“麝香通窍,能让符气散得快,穿透邪祟的壁垒,要六厘,得用这银勺仔细刮,多一分则气散太快,少一分则气淤难通。硫磺引火,能助雷威,要九钱,需碾成细粉,过筛三次,不能有半点杂质,否则引雷时会生变数。”

叶法善站在石桌前,手心微微出汗。他拿起银勺,小心翼翼地刮取麝香,眼睛凑得极近,看着勺柄上的刻度,直到正好六厘才停下。取雄鸡血时,他屏住呼吸,用一根细针蘸着,一滴,两滴,三滴,每滴都落在朱砂上,溅起小小的红圈。碾硫磺时,他更是不敢怠慢,用石碾一点点磨,磨完后又用细绢筛了三次,直到粉末细如烟尘。

张玄真就站在旁边盯着,眼睛一眨不眨,像鹰隼盯着猎物。叶法善手稍一抖,他就厉声骂道:“毛躁!雷法最忌心不静!调个朱砂都不稳,画符时手会更抖,步罡时会踏错位,召雷时就可能被雷劈!你以为这是儿戏?当年有个弟子就是调朱砂时贪快,硫磺里混了杂质,画符引雷时,雷没劈到邪祟,倒把自己的眉毛燎了!”

叶法善听得心头一凛,手上的动作更稳了。他知道,张玄真的严苛不是刁难,是在保命——雷法刚猛,一步错,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一日下来,叶法善累得腰酸背痛,双腿像灌了铅,手腕也酸得抬不起来。可当他坐在西厢房的灯下,翻看那本《观云识雷诀》时,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沉甸甸的,带着满足。册子上的字句在灯光下仿佛活了过来,“云若长蛇,其行如箭,必有急雷”“云似华盖,顶平如桌,雷响而雨稀”,每一句都与白日里张玄真的教导相互印证。

他忽然明白,张玄真的严苛,正是在打磨他的心性。雷法刚猛如烈火,若心不静,便会被火灼伤;手不稳,便会被火反噬;意不真,便会引火烧身。这调朱砂、练禹步、观云纹,看似是基础,实则是在练“静、稳、真”三个字——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雷法之妙。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在书页上,照亮了页脚一行小字:“五雷法者,以心驭气,以气召雷,心不正则气乱,气乱则雷噬己身。”那字句仿佛在发光,映得叶法善眼中也亮起了光。他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这样的修行虽苦,却像在攀一座宝山,每一步都离峰顶更近了些。他对接下来的日子,充满了期待。

夜渐渐深了,玉清观里静悄悄的,只有院中的铜铃偶尔被风吹得轻响一声,像在为勤奋的学子加油。叶法善将《观云识雷诀》小心收好,吹熄了油灯。黑暗中,他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与院中铁柱的轻微共鸣相互应和,那是雷法的韵律,是天地的呼吸,也是他前行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