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又商议了些细节,比如如何传递信号、若是被发现该往哪条路退,直到月上中天,老李和王掌柜才各自回家。正殿里只剩叶法善一人,油灯的光晕在他脸上明明灭灭。
他从行囊里取出《道门异闻录》,借着灯光翻到“养煞阵”那一页。书页泛黄,上面画着阵图,标注着“以阴物为基,以活气为引,七日聚煞,九日成阵,破阵需用至阳之物,于阵眼处焚之……”
至阳之物……叶法善指尖在书页上划过,眉头渐渐皱起。书上说的至阳之物,或是正午的日精,或是百年的阳木,更甚者要用童子眉心血——这些在短时间内都难弄到。
他忽然想起怀里的朱砂,又摸出桃木剑。朱砂属火,桃木属阳,虽不如书上说的至阳之物强效,但若辅以雷符,或许能勉强破阵。只是这样一来,他自己怕是要受些煞气反噬。
“管不了那么多了。”叶法善合上书本,将桃木剑重新挎在腰间,“总不能让邪祟祸害人。”
夜风从殿门缝隙钻进来,吹得油灯忽明忽暗,神像的影子在墙上晃得像活了一般。叶法善走到供桌前,拿起三炷香点燃,插在香炉里。烟气袅袅升起,缠绕着神像的指尖,仿佛在无声地应答。
“若有神明庇佑,便护佑这方百姓平安吧。”他对着神像深深一揖,语气里带着决绝,“若没有,我叶法善,便替天行道。”
说完,他吹灭油灯,转身进了偏殿。偏殿里只有一张简陋的木床,他和衣躺下,却毫无睡意。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土坑中翻涌的黑气、马执事阴鸷的笑、阿罗憾消失在坟地深处的背影,还有那些被扔进坑底的孩童衣物……
每一个画面都像针,扎得他心口发疼。他想起穿越前看过的那些历史,想起那些被外来邪祟践踏的文明,如今这种事竟要发生在自己眼前,他绝不能容忍。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传来鸡叫,第一缕天光透过窗棂照进偏殿,在地上投下道细长的光带。叶法善猛地坐起身,眼里没有丝毫倦意,只有清明和坚定。
他起身洗漱,换上身打满补丁的粗布褂子,把草药分门别类捆好,装进药篓——这些草药是真的,既能掩人耳目,万一遇到受伤的村民,也能派上用场。他又往怀里揣了三张雷符、一包朱砂,最后将桃木剑藏在药篓底层,用干草盖住。
刚收拾妥当,老李就提着个布包来了,里面是热气腾腾的菜团子,还有一捆拧得紧实的艾草绳。“这绳您带着,烧起来烟大,真要是有事,能挡一挡。”
王掌柜也带着小宝他爹来了。小宝他爹是个壮汉,浓眉大眼,手上老茧层层,见了叶法善,抱拳作揖:“道长放心,只要您一声令下,我这拳头绝不软。”
叶法善谢过两人,接过布包背在身上,对小宝他爹道:“咱们走。记住,到了集市别靠近坟地,就在岔路口等着,见我举着药幡晃三下,就带着人往那边挪。”
小宝他爹点头应下。
两人出了破庙,沿着田埂往镇西走。晨露打湿了裤脚,带着些凉意,远处的天际已经泛起鱼肚白,几只早起的鸟儿在枝头叫得清脆。
叶法善望着镇西的方向,那里的天空依旧有些发暗,像是被什么东西罩着。他握紧了药篓的背带,指节泛白。
今日赶集,不止是探阵,更是为了三日之后的破阵做准备。这场仗,他必须赢。
“走快点。”叶法善对身边的壮汉道,脚步加快了几分。晨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向镇西的岔路口,像两道蓄势待发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