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陈设,和外面的院子截然不同。
入眼皆是厚重的花梨木、深沉的紫檀木。
桌椅案几,无一不是传世的老料,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幽深的光泽。
一个身形清瘦的老人,正坐在一张太师椅上。
他背对着门口,身上穿着长衫,花白的头发在脑后梳理得一丝不苟。
听到脚步声,他才缓缓地转过身来。
林卫东看清了他的脸。
那是一张饱经风霜的脸,皱纹像刀刻一样深刻。
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仿佛能看穿人心。
这就是金老头。
他上下打量着林卫东,眉头渐渐锁紧,眼神里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失望和怀疑。
“太年轻了。”
“你就是那个掌眼的师傅?”
林卫东没有因为对方的轻视而有任何不快。
他微微一笑,很自然地拉过一张凳子坐下。
“金老,看东西,不看年纪。
要是论年纪,您这屋里的宝贝,可都比咱们岁数大多了。”
这话说的,既捧了对方的东西,又化解了尴尬。
金老头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脸上的怀疑稍稍褪去几分。
这年轻人,有点意思。
“坐吧。”
他朝对面的椅子抬了抬下巴。
“我姓金。”
“金老先生,我姓林。”
林卫东客气地回道。
“规矩,你知道了吧?”
金老头开门见山。
“知道。”
林卫东点点头。
“只准我一个人来,东西要看,价钱要谈。
不过,金老,丑话说在前面,五十根大黄鱼,不是小数目。
东西要是不对,或者您另有想法,我扭头就走,绝不纠缠。”
金老头冷哼一声,一股傲气油然而生。
“我金家的东西,没有不对的!
就怕你眼力不够,不识货!”
“识不识货,看了才知道。”
林卫东依旧是那副平淡的语气。
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目光扫向屋子一角的阴影处。
“金老,家里挺热闹啊。
这大晚上的,还藏着几位朋友听墙角,是怕我一个读书人,把您这宅子给搬空了?”
他这话一出口,守在门口的年轻人脸色顿时就变了。
金老头的眼神也瞬间变得冰冷。
他盯着林卫东,过了好几秒,才长长地叹了口气,脸上满是失望和愤怒。
“出来吧!
一群丢人现眼的东西!”
随着他一声怒喝,屋子里的屏风后面,还有隔壁的套间里,稀稀拉拉地走出来三四个男人。
一个个都是流里流气,吊儿郎当的模样,被林卫东的目光一扫,都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
金老头无力地摆了摆手。
“金宝,去,把那件‘小玩意儿’拿出来,让林先生瞧瞧,省得说我们拿话唬人。”
金宝被爷爷骂得满脸通红,又被林卫东当面戳穿,脸上挂不住,狠狠地瞪了林卫东一眼。
但他不敢违逆爷爷的意思,只能悻悻地走到墙角一个不起眼的木箱子前。
那箱子看起来又黑又旧,上面落满了灰尘,可年轻人开锁的动作却小心翼翼。
他从怀里掏出一把黄铜钥匙,对准锁孔,轻轻一拧,只听“咔哒”一声轻响,箱盖弹开。
他从里面捧出一个用深蓝色绸布包裹着的东西,动作轻柔,仿佛捧着的是什么稀世珍宝。
他把东西放到八仙桌上,推到林卫东面前。
然后退到了一旁,眼神里既有不甘,又带着一丝炫耀。
金老头抬了抬下巴,示意林卫东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