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沈砚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撕扯出来,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一种令人心悸的破碎感,“……偷……窃……库……房……重……药……”
“轰——!”
苏晚的脑子里如同被投入了一颗炸雷!瞬间一片空白!所有的声音、所有的景象、所有的感知都在这一刻被彻底抽离!她只看到沈砚那只沾满血迹、指向自己的枯手!只听到那如同冰锥般刺入骨髓的“偷窃”二字!整个世界在她眼前轰然崩塌!碎裂!化为齑粉!一股无法形容的、足以撕裂灵魂的剧痛,如同无数把烧红的钢刀,狠狠捅进她的心脏!再疯狂地搅动!切割!将她整个人从内到外彻底撕碎!
“不——!”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惨嚎,终于冲破了她被剧痛扼死的喉咙!她猛地挣扎起来!如同被投入滚油中的活鱼!枯瘦的身体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竟瞬间挣脱了护卫的钳制!她不顾一切地向前扑去!伸出那双布满裂口和老茧、沾满尘土的手,疯狂地抓向沈砚的方向!仿佛要抓住那最后一点即将彻底熄灭的微光!抓住那将她推入深渊的、却又让她刻骨铭心的身影!
“少爷!少爷——!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你信我!你信我啊——!”她嘶喊着,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深入骨髓的绝望!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混合着脸上的尘土和血污,在她枯槁的脸上肆意横流!
然而!她的指尖距离沈砚那片染血的衣角只有咫尺之遥时!两个如狼似虎的护卫已经再次扑上!更粗暴、更凶狠地将她死死按倒在地!膝盖重重撞击在冰冷的青石地上!发出沉闷的钝响!剧痛瞬间传遍全身!她的脸被狠狠按在粗糙、布满灰尘的地砖上!冰冷的尘土呛入口鼻!她只能徒劳地挣扎着,发出呜呜的、如同幼兽哀鸣般的绝望呜咽!
沈砚的身体在苏晚那声撕心裂肺的“少爷”喊出的瞬间,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猛地剧震!一口鲜血再也无法抑制!猛地从紧咬的牙关缝隙中狂喷而出!暗红的血雾如同凄厉的烟花,瞬间染红了他惨白的下颌和前襟!他眼前一黑!身体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般,软软地向后倒去!被身后惊恐的小厮死死抱住!
“……逐……出……府……”沈砚的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游丝,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不容置疑的冰冷决绝!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他生命中最后一点残存的气力!“永……世……不……得……踏……入……沈……家……门……墙……!”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沈砚的头颅猛地向后一仰!深陷的眼窝里,最后一点微弱的光彻底熄灭!只剩下无边无际、令人窒息的黑暗与空洞!他彻底昏死过去!如同一个被彻底掏空了灵魂的破败躯壳!
“少爷——!”苏晚的喉咙里爆发出最后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如同灵魂被彻底撕裂的尖啸!那声音穿透了祠堂沉重的死寂,带着无尽的绝望、不解、和被最信任之人亲手推入深渊的剜心之痛!她停止了挣扎,身体如同被抽去了所有生机般瘫软在地。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冲刷着脸上的尘土和血污,留下两道冰冷的、绝望的湿痕。她死死地、死死地盯着那个昏死过去的身影,仿佛要将这最后一眼,连同这撕心裂肺的痛楚,一同刻进灵魂最深处,带入永恒的黑暗。
祠堂内一片死寂。唯有长明海灯幽绿的火焰在无声跳动,映照着牌位上冰冷的名讳,也映照着地上那滩刺目的血污和散落的、如同被遗弃垃圾般的洁白川贝母。陈景璋嘴角那抹冰冷的笑意终于彻底绽放,如同毒蛇露出了獠牙。他满意地扫过昏死的沈砚和瘫软如泥的苏晚,目光转向几位族老,微微颔首。
两名护卫粗暴地将苏晚从地上拖拽起来,如同拖拽一袋毫无价值的垃圾,毫不留情地向祠堂外拖去。她的身体软绵绵地垂着,脚尖在冰冷的地面上拖出两道长长的、绝望的痕迹。在即将被拖出祠堂大门的那一刻,她最后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
目光越过祠堂内幢幢鬼影般的牌位,越过那滩刺目的血污,越过昏死过去的沈砚,最终,落在了角落里白芷的身上。
白芷依旧捏着那方冰丝帕子,静静地站在那里。她的目光平静无波,如同在看一件与己无关的摆设。当苏晚的目光投来时,她甚至微微侧了侧头,避开了那绝望的视线,仿佛那目光带着某种令人不悦的污秽。她抬起手,用帕子极其优雅地、轻轻拂了拂自己鬓角一丝并不存在的微尘。那动作轻柔、从容,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令人心寒的漠然。
苏晚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一滴冰冷的泪,无声地滑落,滴在祠堂门槛外冰冷的石阶上,瞬间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随即被拖拽的脚步碾过,了无痕迹。
沉重的乌木祠堂大门,在她身后缓缓合拢。最后一丝光线被彻底吞噬,只留下门外呼啸的、如同鬼哭般的深秋寒风,卷起满地枯黄的辛夷落叶,打着旋儿,将她单薄的身影彻底吞没在无边的黑暗与绝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