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新茶(2 / 2)

阿灼放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漫开。她望着铁柱手背上的擦伤——是今早搬箱子时蹭的,突然想起昨夜在破庙,陈砚之给她包扎伤口时说的话:“铁柱哥是个实心人,你要好好待他。”

“铁柱哥,”阿灼轻声说,“等我们成了亲,你和阿月姐要做我们的证婚人。”

铁柱的脸一下子红了,比他的蓝布衫还红:“我、我……”

“好。”陈砚之笑着应下,“等中秋夜,我们在院子里摆桌酒,把李财主、王媒婆都请来。”

苏绣娘把糖粥分给众人,阿月和阿灼坐在绣楼前的石凳上,绣绷搁在膝头。阿月的金线在阳光下泛着暖光,阿灼的绣针上下翻飞,绣的是并蒂莲的花茎——“这根要粗些,”阿灼说,“像陈公子的胳膊,能撑得住家。”

“阿灼,”阿月突然说,“昨夜我翻娘的箱子,看见块红盖头。”

阿灼的手顿了顿:“我也有块,是陈砚之从苏州带来的,绣着百子千孙图。”

“我们的红盖头,”阿月笑了,“要叠在一起。”

“嗯。”阿灼的声音轻得像槐叶,“等我们老了,坐在老槐树下,就把红盖头拿出来,给孙子孙女讲今天的故事。”

远处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是王媒婆来报喜了。她举着红绸,扭着腰肢:“两位姑奶奶!李财主说了,中秋夜要摆十桌流水席,把全村人都请来!”

阿月和阿灼相视而笑。阿灼腕间的红绳晃了晃,和陈砚之腰间的平安结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铁柱蹲在旁边,正给小桃编草蚂蚱,草叶在他粗粝的手指间翻飞,像在绣一朵花。

风卷着槐花香掠过,吹得绣绷上的并蒂莲沙沙响。阿月望着眼前的景象,忽然想起昨夜在界碑下,四人围坐时的对话——

“以后,药庐和绣坊就叫‘药绣同心’吧。”陈砚之说。

“好。”阿月应下,“同心,同心。”

“那我们的孩子,”阿灼摸着小腹,“就叫‘陈念绣’‘陈念绷’,好不好?”

“不好。”铁柱突然说,“要叫‘陈念月’‘陈念灼’,这样才像一家人。”

众人皆笑。阿月摸着腕间的红绳,想起张老员外临终前的话:“陈兄,等药庐重建那天,我一定带着蜜饯去接你。”原来有些遗憾,要等二十年才能圆满;有些真心,要穿过岁月的尘埃,才能被看见。

“阿月姐,”阿灼突然拽她的袖子,“你看!”

阿月抬头,看见陈砚之正把药囊挂在绣楼门口,药囊上绣着并蒂莲,和她的绣绷是一对。阳光透过槐树叶洒下来,在药囊上投下斑驳的影,像极了二十年前,陈阿公把绣囊递给苏绣娘时的模样。

“阿灼,”阿月轻声说,“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甜的。”

阿灼笑着点头,腕间的红绳和陈砚之的平安结缠在一起,像两根永远解不开的线。风里飘来糖粥的甜香,混着新晒的绣线和药草香,漫过老槐树,漫过界碑,漫向更远的未来。

(第七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