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味道?”
“血腥味。”她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手腕上的药渍,“还有……”她顿了顿,目光落在他领口露出的红绳上——那是昨夜他替她解簪子时,她偷偷系上的,“还有桂花香,比镇里的桂树还浓。”
陈砚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
他早该想到,阿鸾转世后的狐妖,嗅觉不会退化。前世他能闻见她身上的桂香,这一世,她同样能闻见他身上的妖气。
“阿念……”他抓住她的手腕,想把她拉开,“你听我说,我只是……”
“你是妖。”苏念却打断他,声音里没有害怕,只有委屈,“你是不是妖?”
陈砚的心脏像被人攥住了。他望着她发间的青玉簪,那支刻着“墨渊”“阿鸾”的簪子,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
“我是。”他终于承认,声音沙哑,“我是妖。”
苏念却笑了。她踮起脚,替他擦掉脸上的血污:“我就知道。”她的狐尾从裙角探出来,轻轻扫过他手背,“昨晚我在桂树下等你,闻见你身上的妖气,就知道你要去做危险的事。”
陈砚愣住了。
“你……”
“我跟着你去了黄龙潭。”苏念的尾巴缠住他的手指,“我看见你跳进潭里,看见你用鳞片引动妖力……”她的声音哽咽了,“你疼不疼?”
陈砚望着她泛红的眼尾,突然想起前世阿鸾在他挡雷时说的话:“我不怕,我陪你。”
他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发顶,闻着她身上熟悉的桂香——那是他前世在她常去的桂树下施了妖法,让桂花开得更盛的缘故。
“不疼。”他说,“只要你没事,便不疼。”
苏念却突然推开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那你喝这个。”她打开布包,里面是半块暗红鳞片,正是他昨夜遗落的。
“这是……”
“我在潭边捡的。”苏念将鳞片塞进他手里,“你说过,这是你的宝贝。”她顿了顿,又道,“我把它磨成了粉,混在姜汤里。你说过,妖力能解毒……”
陈砚的手猛地收紧,鳞片硌得他掌心生疼。
“阿念,你疯了?”他声音发颤,“这鳞片是我的命!”
“你的命,比我重要。”苏念却笑了,“可我要的,是你活着。”她踮起脚,在他唇角亲了一下,“所以,喝了它。”
陈砚望着她眼底的倔强,突然觉得喉咙发紧。他接过鳞片粉,混着姜汤咽下去,辛辣的味道瞬间漫过舌尖。
下一瞬,他的妖力如潮水般涌遍全身。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妖力正在疯狂流逝,像被扎破的气球。可与此同时,医馆里的病人突然不再咳嗽了,王婶子的烧退了,老张头的血痰也止住了。
“陈郎中!”
“我的烧退了!”
“我娘能坐起来了!”
镇民们的欢呼声从四面八方涌来。陈砚却觉得眼前发黑,他扶着桌子,缓缓坐下。
苏念慌忙扶住他:“陈郎中,你怎么了?”
“没事。”他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只是有点累。”
他的视线逐渐模糊,却在昏迷前看见苏念发间的青玉簪——簪头的并蒂桂,在晨光里开得正好。
他想起前世阿鸾说的话:“等我们修成真仙,要历经三世轮回,勘破七情六欲……”
原来,第一世的劫数,从来不是雷劫。
而是,用妖力换镇民的命,用寿命换她的安心。
他望着苏念哭红的双眼,轻声呢喃:“阿鸾……”
这一次,他没有松开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