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井边诉冤(2 / 2)

乾隆二十三年,那个本该是寻常的一天。知州家的恶少带着如狼似虎的家丁闯入她家,并非仅仅诬陷她偷了玉佩那么简单。那恶少早已垂涎她的美貌,趁她父亲陈先生被殴打倒地之际,上前轻薄。阿巧拼命挣扎,恶少竟恼羞成怒,命家丁当着她奄奄一息的父亲的面,将她强行掳走。

并非直接带入州衙大牢,而是先被秘密关押在知州府邸一处偏僻的厢房。当夜,恶少潜入,欲行不轨。阿巧性情刚烈,以头撞柱,宁死不从,额角迸裂的鲜血染红了衣衫。恶少见她如此刚烈,又怕闹出人命无法收场,竟命人将她打得遍体鳞伤,随后又假意要放她回去,却在她逃离角门后,派家丁一路尾随,故意制造她“畏罪潜逃”的假象。

阿巧浑身是伤,衣衫褴褛,凭着最后一口气逃到这片她熟悉的驿站后院。追兵的火把和呼喝声就在身后,眼前只有这口深不见底的枯井。绝望之下,她悲呼一声“还我清白!”,纵身跃下。

“他们……买通仵作……”阿巧的鬼魂泣血控诉,“在我的验尸文书上……写我……写我是与人私通败露,畏罪自尽!我爹……我爹去告状,他们反说我爹诬告良善,将他轰出衙门……我爹气恨交加,一病不起……”

王三听得目眦欲裂,拳头攥得咯咯作响。他仿佛能看到那个刚烈的女子如何被逼至绝境,能看到老父亲捧着女儿冰冷的尸体时那撕心裂肺的绝望。官官相护,草菅人命,这朗朗乾坤之下,竟有如此黑暗的勾当!

“姑娘,你可有证据?”王三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空口无凭,难以扳倒那知州父子。”

阿巧的魂体微微颤动,再次指向井沿一处被厚厚苔藓覆盖的石缝:“那日挣扎……恶少腰间玉佩……掉落在井边……卡在那里……十年了……”

王三心中一凛,立刻上前,不顾苔藓的湿滑肮脏,用手指用力抠挖。果然,在坚硬的石缝深处,他触碰到一个冰凉坚硬的物件。他小心翼翼地将其撬出,擦去泥污,凑到火光下。

是半块玉佩。质地是上好的羊脂白玉,即便蒙尘十年,依然能看出温润的光泽。断裂处参差不齐,边缘锐利,上面刻着精致的云纹,另一半不知所踪,但残留的这部分,依然能想象出它完整时的价值不菲。

“就是它……”阿巧的鬼魂声音带着一丝激动,“他们诬我偷窃的……就是此物……”

握着这半块冰冷的玉佩,王三感觉仿佛握住了十年沉冤的重量。它不仅仅是一件证物,更是一个女子被践踏的清白和一个家庭被摧毁的希望。

“阿巧姑娘,你放心!”王三将玉佩紧紧攥在手心,转向那模糊的魂影,斩钉截铁地说道,“我王三在此立誓,必以此物为凭,拼却这身官职性命,也要为你讨还公道,让你沉冤得雪!”

阿巧的魂影闻言,深深一拜。她脸上的悲戚似乎淡去些许,那双泪眼望着王三,充满了感激。随后,她的身影开始渐渐变淡,如同融入夜色的轻烟,最终消失不见。井边的哭声也彻底平息,只剩下风吹过荒草的沙沙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几声犬吠。

王三独自站在井边,火折子已然熄灭,月光不知何时穿透了云层,清冷地洒在地上。他手中的半块玉佩,在月光下泛着幽微的光。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那个仅仅路过的小吏王三了,他接下了一个沉重的承诺,一场与权势和黑暗的对决,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