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魔翳琴谱(2 / 2)

红鲤的指尖划过琴台,渗出一滴血珠。

血珠落在《广陵散》的残谱上,黑雾突然发出尖啸。李慕白听见四周传来无数声音——是卖花阿婆的吆喝:“阿囡,买朵野菊戴呀!”是货郎的拨浪鼓声:“叮铃铃——新到的麦芽糖!”是孩童的笑声:“阿公,我要那只红蜻蜓!”是酒肆里的说书声:“话说那乐神爷……”是更夫的梆子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是长安城所有的市井声,所有的烟火气,所有的“俗乐”,正顺着红鲤的血珠,涌进琴台。

李慕白的手指搭上琴弦。他没有弹《广陵散》,他弹的是长安的月光,是渭水的风声,是阿婆竹篮里的野菊,是货郎担子上的糖画,是孩童追着纸鸢跑过的青石板路。

琴音响起的刹那,黑雾开始崩解。

乐神残影的身影逐渐清晰,他的半边脸颊不再有裂纹,眼底的暗红褪去,露出原本的清明。他望着李慕白,露出释然的笑:“原来如此……我当年困在仙乐里,却忘了,真正的仙乐,从来不在天上。”

“是人间。”李慕白与他对视,同时拨动琴弦。

【乐雨落,灵脉归】

《广陵散》的琴音穿透黑雾,直上九霄。

穹顶的九盏青铜灯突然炸裂,灯油化作金雨,落向乐墟的每一寸土地。被黑雾污染的骨笛开始复苏,笛孔里的幽蓝荧光重新流转;断裂的琴弦自行修复,缠成金色的琴网;坍圮的乐俑阵站起身,抱着琴、执竽、吹埙,齐声和鸣。

琴台的石板上,浮现出半块石碑——是天庭的禁令碑,上面刻着:“仙乐禁入凡尘,违者永堕轮回。”此刻,石碑上的字迹正被琴音溶解,像被雨水冲开的墨。

红鲤的身体开始发光。他的鳞片重新长出,却不再是妖异的红,而是泛着珍珠般的光泽;他的脊鳍变得完整,却不再锋利,反而像片柔软的云。他望着李慕白,眼底泛起水光:“主人,我的仙骨……恢复了。”

“但你选择留下。”李慕白替他说完。

红鲤点头,指尖轻触琴台的石板:“乐墟的灵脉还弱,需要有人护持。而且……”他笑了,“我想听听,长安的《卖花调》,到底有多好听。”

【悬念收束】

琴音渐歇时,李慕白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

他抬头,看见乐墟的穹顶裂开道缝隙,漏下几缕长安的晨光。阿砚(红鲤)站在他身边,玉珏在掌心发烫:“主人,该回去了。”

李慕白摸向怀中的断弦玉佩,发现它与阿砚的玉珏已合为一体,化作半块鲤鱼形的玉坠,贴在他的心口。他想起乐神残影的话:“真正的仙乐,从来不在天上。”又想起长安街头阿婆的话:“小娃娃,你终于懂了——”

“阿砚,”他说,“我们回长安。”

红鲤(阿砚)笑着点头,白衣猎猎。他望着乐墟里复苏的乐俑、流转的琴音、飘着野菊香的空气,轻声说:“等我护好灵脉……也去长安听您弹《卖花调》。”

李慕白转身走向琴台边缘的光门。他回头时,看见红鲤正坐在琴台上,指尖轻拨焦尾琴,弹起的正是《卖花调》。琴音里混着晨露沾湿的甜腥气,混着货郎的拨浪鼓声,混着孩童的笑声,混着长安城最鲜活的烟火气——

那是“俗乐通神”的声音,是“天道在人间”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