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佐的喊声穿透火光。他踉跄着跑来,官靴踩过满地碎瓷,怀中抱着个裹着素纱的襁褓。襁褓里的女婴突然睁开眼,眼里泛着与兰倩相同的金红光芒,却带着婴儿特有的纯净。
这是......李倬的声音发颤。
赵元佐跪下来,将襁褓放在他脚边。女婴的小拳头攥得紧紧的,指缝里露出半块碎玉。赵元佐颤抖着掰开她的手,半块玉坠躺在她掌心——正面刻着,背面刻着。
这是我妹妹的玉坠!赵元佐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十年前她失踪前,说要把这个送给阿兄......他突然抬头,望向李倬,原来你......
她是你妹妹。李倬蹲下来,指尖轻轻碰了碰女婴的脸,也是我妹妹。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像母亲哄他睡觉时那样,阿灵,哥哥带你回家。
女婴笑了。她的笑声像春风拂过雪地,裹着梅香,裹着鹿鸣,裹着所有被埋葬的春天。李倬抬起头,看见兰倩的鬼魂正站在不远处,月白裙裾沾着星子,她的身影渐渐与女婴重叠,又渐渐散成漫天星屑。
阿倬,该醒了。她的声音像一片羽毛,落在李倬的睫毛上。
李倬闭上眼。再睁开时,他正坐在兰陵城外的医馆里,阳光透过窗纸照在药柜上。药柜最上层的抽屉里,躺着半块鹿皮,与他颈间的香包、腕间的旧疤,三道微光交织成线。
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赵元佐的声音混着风雪传进来:阿倬!我带阿灵来看病了!
李倬笑了。他摸向颈间的香包,里面的鹿衔草还带着晨露的香气。他起身打开门,看见赵元佐抱着裹着素纱的女婴站在雪地里,女婴的额间有颗朱砂痣,在雪光里亮得像颗星。
阿兄。女婴突然开口,声音清脆得像冰裂,梅花开好了。
李倬转头。后院的梅树正绽开满树红梅,花瓣落在雪地上,像撒了一把碎珊瑚。他想起十年前的那个雪夜,母亲跪在祠堂外,任父亲的鞭子抽在背上,却仍在笑:阿倬别怕,等梅花开的时候,娘就回来了。
原来有些等待,从来不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