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棠笑了,笑容里带着释然:“傻阿鸦,我已经看过啦。我在你雕的每一座钟里,在你修的每一枚齿轮里,在每一个被你温暖的‘瞬间’里。”她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的骨翼,“现在,该轮到你啦。”
话音未落,齿轮突然发出刺目的金光。
时砂罗盘从鸦骨怀中飞出,悬浮在墓碑前。指针不再疯狂转动,而是缓缓停住,指向天空——那里的云层正在散开,露出半轮明月,月相正好是“亏凸”,像一枚被咬了一口的银盘。
“月相时轮要重启了。”小棠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阿鸦,去吧。带着我的‘瞬间’,带着所有被你温暖过的‘瞬间’,去让时间重新流动。”
鸦骨低头,看见自己的骨爪上沾着细碎的时砂。那些时砂里,有小棠的笑声,有婴儿的啼哭,有婚礼的掌声,有老人的笑声——所有被他从蚀时者手里抢回来的“瞬间”,此刻都泛着温暖的光。
“小棠,”他轻声说,“谢谢你。”
“不用谢我。”小棠的身影开始变淡,像被风吹散的雾,“我只是……终于自由了。”
她的最后一句话,随着樱花瓣飘落,轻轻落在他手心里:“阿鸦,要幸福。”
话音消失的瞬间,齿轮突然炸开。
碎片如暴雨般砸向地面,每片碎片都映出不同的“瞬间”:有小孩第一次骑自行车的笑容,有情侣在雨中共伞的侧影,有老人在树下下棋的专注……这些碎片融入泥土,融入风里,融入每一个被时间遗忘的角落。
樱丘的风突然变了方向。
原本停滞的时间开始流动:
枯树上冒出了新芽,
结冰的溪流开始叮咚,
沉睡的花苞悄然绽放,
远处的村庄升起了炊烟,
孩子的笑声穿透了整个山坡……
鸦骨展开骨翼,彩羽在身后重新生长。这一次,羽翎不再是血红色或荧光色,而是像极了十年前,小棠为他织的那条围巾——温暖的米白色,带着阳光的味道。
他低头看向掌心,那里躺着半枚破碎的齿轮。齿轮上的掌纹清晰可见,像是小棠的手,正轻轻覆在他的心上。
“小棠,”他轻声说,“我会替你看遍每一个春天。”
说完,他振翅而起,朝着月亮的方向飞去。
而在他身后,樱丘坟场的墓碑上,刻着一行新的字迹——不是用刀刻的,而是用时砂凝结的:
“林棠,生于春,终于爱。”
远处传来月食的轰鸣。
月亮开始变成血红色,像一滴凝固的血。
但这一次,血红色的月光里,不再有恐惧与绝望。
有的,是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