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这么做的。”他轻声说,“你只是想证明自己是对的……”
“是又怎样?”蚀时者的黑袍翻涌,露出里面缠绕的青铜齿轮,“你和我,本质上没什么不同——我们都困在自己的‘执念’里,只不过我用‘毁灭’对抗痛苦,你用‘守护’自我欺骗。”
他的指尖凝聚起黑色的时砂,朝鸦骨刺来。
鸦骨想躲,可他的灵体太虚弱了,连抬起翅膀的力气都没有。黑色的时砂穿透他的左肩,带起一阵灼烧般的剧痛。他看见自己的彩羽在时砂中崩解,像一场绚烂的烟花,最后化作点点荧光,消散在流沙里。
“结束了。”蚀时者收回手,语气里带着胜利的嘲讽,“你的‘瞬间’,终究会和你的‘永恒’一起,被时间碾碎。”
鸦骨摔倒在流沙里,彩羽的残片粘在脸上,像眼泪。他望着蜃楼里的小棠,她的笑容依然鲜活,可眼神却逐渐变得空洞——那是“永恒”即将吞噬她的征兆。
“小棠……”他伸出手,想要抓住最后一点“瞬间”,“对不起……我没能……”
“真遗憾。”
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鸦骨艰难地抬头,看见水晶精灵站在不远处。她的身体已经变得半透明,发间的时砂稀稀拉拉地飘落,裙裾上的冰晶画面也开始模糊——那是她用最后的力量维持的形态。
“你……”鸦骨的骨喉动了动,“你不是已经……”
“我本该消散的。”精灵的光带在流沙里摇晃,“但我不能看着你……毁了自己。”她抬起手,指尖凝聚起最后一团时砂,朝鸦骨飞来。
“不!”鸦骨想躲,可身体却动弹不得。
时砂落在他眉心,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他看见自己的灵体在重组,彩羽重新生长,可这一次,羽翎不再是半透明的灰,而是泛着淡淡的荧光——那是时之灵最后的馈赠。
“瞬间不是牢笼。”精灵的声音越来越轻,像风中的叹息,“是光的形状。”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彻底消散,化作万千时砂,融入流沙。最后一粒时砂钻进鸦骨的眼窝,他突然看清了——
蜃楼里的小棠,眼角正滑下一滴泪。那滴泪没有停在脸颊上,而是穿透了蜃楼的屏障,落在他手心里。
“阿鸦……”小棠的声音变得清晰,“别为我困在‘永恒’里……去看看……去看看没有我的春天……”
“不!”鸦骨大喊,可小棠的身影已经开始消散。蜃楼、红灯笼、桂花糕,所有的一切都在崩塌,像被风吹散的沙画。
他跪在流沙里,彩羽在身后轻轻颤抖。这一次,他没有去捡散落的碎片,也没有去追消散的蜃楼。他望着天空,那里的太阳终于开始转动——不是倒转,而是顺时针,缓缓升起。
“小棠……”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平静,“我好像……懂了。”
流沙秘境的风停了。
远处传来驼铃的脆响,那是商队穿越沙漠的声音。鸦骨站起身,展开骨翼。这一次,他的彩羽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光,像撒了把碎星星。
他低头看向掌心,那里躺着半枚破碎的日轮碎片——不是蚀时者夺走的,而是他自己松开的。
“下一站,樱丘坟场。”他轻声说,“该去见真正的你了。”
而在他看不见的高空,一只青铜色的渡鸦正盘旋在流沙秘境上空。它的喙里叼着半枚日轮碎片,瞳孔里倒映着鸦骨远去的背影。
“追。”
黑袍少年的声音从渡鸦背后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但这一次……我要让他亲眼看看,‘瞬间’有多美。”
渡鸦振翅俯冲,爪尖划破空气,带起一串黑色的时砂。
而风里,飘来若有若无的桂花香,像极了十年前,小棠捧着桂花糕说“长长久久”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