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县太爷。他的玄色官服被黑血浸透,左眉骨的旧疤裂到了嘴角,露出——正是绿门里那条蟒形触手的缩小版。
“陈九……”县太爷的声音像两块石头摩擦,“你师父骗了你……镇魂链的缺口,是我自己凿的。”
陈九握紧了手中的镇魂链。
“他怕我借裂隙成仙,所以故意留了缺口,让我被凶灵反噬。”县太爷一步步逼近,黑丝从他指缝间钻出来,缠住了陈九的手腕,“可你以为……你能阻止我吗?”
陈九的瞳孔缩成针尖。他看见县太爷的身后,浮着团黑影——正是昨夜凶灵的模样。凶灵的颈间挂着半块玉佩,与陈九怀里的那半块严丝合缝。
“阿秀的魂……”县太爷指了指绿门,“已经被我的宝贝吞了。等它吃完所有镇民的魂,我就能用它们的精魄打开幽冥裂隙,让我的先祖从地狱里爬出来……”
“住口!”陈九甩开黑丝,挥起镇魂链砸向县太爷。
镇魂链撞在县太爷胸口,迸出火星。县太爷不躲不闪,黑丝反而缠得更紧,顺着镇魂链爬向陈九的手臂。
“陈九,你以为你师父为什么教你验尸?”县太爷的声音里带着癫狂,“他是在给你机会……让你看清这世间的怨气!可你呢?你只会用那些破铜烂铁镇邪!”
陈九的左手突然传来剧痛。他低头,看见黑丝正顺着他的血管往上爬,皮肤下鼓起条条青筋,像无数条小蛇在游走。
“这是……幽冥涎。”县太爷笑了,“它会钻进你的血脉,让你变成和我一样的怪物。”
陈九咬碎舌尖,将血喷在镇魂链上。
金光再次腾起。黑丝被金光灼得蜷曲,发出尖啸,从镇魂链上脱落。陈九趁机将镇魂链甩向绿门——
镇魂链穿过绿门的瞬间,门内的雾突然凝固。
阿秀的身影从雾里浮出来。她的魂体不再透明,能看见清晰的五官。她的手里攥着半块玉佩——正是陈九怀里的那半块的孪生玉。
“哥……”阿秀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我不怪你……”
凶灵的身影在雾里扭曲。它的颈间玉佩突然裂开,露出里面刻着的字:“陈氏第三十七代家主陈安年,以血为契,镇幽冥裂隙。”
“原来……”陈九终于明白,“这玉佩根本不是镇邪的,是用来锁魂的!”
陈安年当年监造镇魂链时,用陈氏血脉铸了这对玉佩。一对锁凶灵的魂,一对锁陈氏后人的魂——为的是让陈氏子孙永远守护幽冥裂隙,成为裂隙的“活祭品”。
“阿秀!”陈九冲过去,接住从绿门里坠落的阿秀。她的魂体温暖如阳,不像其他魂魄那样冰冷。
“陈仵作……”阿秀笑了笑,“我该走了。”
“不!”陈九攥紧她的手,“我带你离开这里!”
“没用的。”阿秀摇了摇头,“裂隙已经开了,我的魂会被它吸走。但……”她的目光落在陈九怀里的玉佩上,“你师父的秘密,该被所有人知道了。”
绿门内的雾突然翻涌。
无数团黑影从雾里钻出来,它们没有五官,只有空洞的眼窝和张开的嘴——是幽冥裂隙里的“阴兵”,专门吞噬活人魂魄。
“快走!”阿贵从后面冲过来,拽住陈九的胳膊,“绿门要塌了!”
陈九抱着阿秀,跟着阿贵往镇外跑。
身后传来县太爷的尖叫:“陈九!你跑不掉的!幽冥裂隙会吞了你全家!”
陈九的脚步顿住。他回头,看见绿门的青石板上,刻着行血字——“陈氏第三十八代家主陈九,以血为契,镇幽冥裂隙。”
那是他师父陈安年的字迹。
原来,从他出生那天起,就注定要成为幽冥裂隙的下一个“活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