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教授真是敬业。”他慢条斯理地走近,“连下雨天都要来偷东西。”
苏晚棠退到窗边。窗外是景元山的悬崖,雨雾里能看见卷柏的灰绿色叶片在风中摇晃。她摸出手机,对准马承煜:“你到底想怎样?”
“怎样?”马承煜笑了,“十年前,我妈跪在苏明婳的墓前,说‘是我对不起你’。现在你该跪在我妈面前,说‘是我妈对不起我’。”他掏出手机,播放一段录音——是苏明婳的声音,带着哭腔:“阿煜,我不是故意要抢你的东西……”
“住口!”苏晚棠冲过去要抢手机,被马承煜一把推开。她踉跄着撞向窗户,玻璃碎裂的瞬间,她抓起实验台上的平板塞进悬崖缝隙。
“苏小姐,你猜马氏的公关部会怎么写?”马承煜俯身看她,“‘知名科学家苏晚棠因学术造假畏罪自杀’?还是‘卷柏素研究泄露,苏教授为保名节跳崖’?”
苏晚棠望着脚下的深渊。雨丝灌进领口,冷得她发抖。但她知道,平板里存着她这三个月的研究日志,还有刚才录下的监控画面——马氏的人正在往卷柏培养液里加红色试剂,那是她从未见过的配方。
“马承煜,”她的声音很轻,却像钉子般扎进他耳里,“你妈杀了我妈,但你杀了我,卷柏素的研究就永远断了。你爸花了十年找的‘还魂草计划’,就只是场笑话。”
马承煜的脸色变了。他冲过去要抓她,苏晚棠却笑了。她望着他身后的监控摄像头,故意提高声音:“你说我妈抢了你的东西?可你爸的保险柜里,还藏着和赵振业的合作协议——当年是赵家先背叛了苏阿姨,你妈才会……”
“够了!”马承煜狠狠推了她一把。
苏晚棠坠下悬崖的瞬间,平板突然亮起。她看见屏幕上的时间——20:17,和她坠楼前的最后一秒重叠。而马承煜的脸,在镜头里扭曲成狰狞的鬼影,他的嘴型清晰可辨:“苏阿姨的女儿,该去陪她了。”
雨还在下。
赵砚舟是被管家摇醒的。他揉着发疼的太阳穴坐起来,发现茶几上放着份报纸——头版标题是“知名植物学家苏晚棠坠崖身亡,疑因学术造假畏罪自杀”。
“苏小姐的手机找到了。”管家递过一部湿透的手机,“警察说里面没有任何信息,应该是被提前格式化了。”
赵砚舟的手在发抖。他想起苏晚棠坠崖前说的话:“真正的还魂草,不是靠药物,是靠人心的执念。”他翻开手机相册,最后一张照片是景元山的卷柏——叶片上沾着泥点,却依然倔强地舒展着。
窗外传来汽车的鸣笛声。赵砚舟走到窗边,看见马若琳的车停在门口。她穿着米白连衣裙,捧着一束百合,笑容温柔得像幅画。
“砚舟哥哥。”她走进来,把百合插进花瓶,“听说你最近心情不好?马先生说,婚后我们可以去瑞士度蜜月,那里的雪山和景元山很像……”
赵砚舟望着她耳后的朱砂痣——和苏晚棠的位置一模一样。他突然想起苏晚棠说过的话:“卷柏最神奇的地方,不是能复活,是它在干旱时蜷缩起来,不是认输,是在等一场雨。”
他把茶盏的残片攥进手心。碎片扎进掌心,疼得他眼眶发热。
“若琳,”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轻得像叹息,“能给我三天时间吗?我想去景元山看看卷柏。”
马若琳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柔顺地点头:“好呀,砚舟哥哥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而此刻,景元山的悬崖下,暴雨冲刷着一块凸起的岩石。岩石缝里,半片青瓷茶盏卡在那里——是赵砚舟摔碎的那半块,不知何时被雨水冲了下来。茶盏里积了半盏雨水,泡着一片卷柏的嫩芽,正随着水流轻轻摇晃。
远处传来隐约的警笛声。
有人举着伞,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悬崖下跑。
是林深。他举着手机,屏幕上是苏晚棠坠崖前的最后定位:“赵砚舟,我看到她了——在悬崖下的岩缝里,她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