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头抹了把眼泪,笑着说:“听见没?溪水又在唱歌了。”
阿爻侧耳细听,真的听见了——溪水撞着鹅卵石的轻响,芦苇荡里的鸟鸣,还有远处孩童们追跑的笑声。
玄策突然松开她的手,走到溪边。他从怀里掏出个蓝布包,打开来,是半块鱼形玉佩——和阿爻颈间的是一对。他把玉佩放在溪水里,玉佩泛着幽蓝的光,慢慢沉进溪底。
“阿昭说,”他转身看向阿爻,眼里带着笑,“真正的祭品,不是血,是心意。我把这块玉佩还给溪谷,就当……替阿昭,也替我自己,道个歉。”
阿爻走过去,和他并肩站在溪边。她摸出怀里的樱桃核——方才埋下的七颗核,不知何时已经发芽,嫩绿色的芽尖从泥土里钻出来,像七支指向天空的手指。
“阿绿。”她轻声唤。
风里传来银鳞轻响。阿爻抬头,看见溪面上浮着片银鳞,正随着波纹往她手边漂。她伸手接住,银鳞上还沾着晨露,映出她和玄策的影子。
“要回家了吗?”玄策问。
“嗯。”阿爻点头,把银鳞别在发间。发丝被风吹起,银鳞闪着光,像颗不会落的星。
远处传来马蹄声。
阿爻抬头,看见山径上走来个身影——是玄策那匹白马,马鬃上系着新的蓝藤香囊,穗子是她今早编的“吉祥结”。
“是去镇里买盐吗?”她笑着问。
“嗯。”玄策跨上马背,伸手拉她,“阿爻,这次的桃花,我们一起去看。”
“好。”阿爻应着,坐上马背,靠在他怀里。
白马往溪谷外走去。阿爻回头,看见村民们正把新采的野菊撒在溪里,野菊漂成条金色的河;看见阿绿的银鳞在水面画着圈,圈里映着彩虹;看见齿轮废墟的焦土上,不知何时冒出了株小芽——嫩绿色的,顶端还挂着颗樱桃核。
“阿爻。”玄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看。”
阿爻抬头,看见天际有颗流星划过。流星坠向齿轮废墟的方向,溅起的火星里,隐约有株樱桃苗破土而出。
“是魔物残留的意识?”她问。
“或许是新的希望。”玄策笑了,“溪谷的故事,从来不会结束。”
白马渐行渐远。
溪谷的风里飘来樱花的香气——不是阿昭最爱的樱花,是阿爻亲手种的,今年春天才会开的第一株樱桃树。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齿轮废墟的焦土下,半透明的残魂正缓缓消散。它最后看了眼溪谷的方向,轻声说:“原来……共生,比吞噬更温暖。”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