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薪火永相传(2 / 2)

萧策没说话。他望着村民们发红的眼眶,突然想起阿芜说过的话:“仇恨像颗种子,种下去就会发芽。可你要是给它浇点水的阳光,它也能开出花来。”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断针,走到独眼龙面前:“回去告诉剩下的兄弟,赤焰教的债,到此为止。要是想活,就帮着种地、采药、修房子——这比杀人有意思。”

独眼龙愣住了。他盯着萧策掌心的断针,突然嚎啕大哭:“我…我娘就是因为不肯杀人,才被教主烧死的…我以为…我以为只有杀人才能活…”

“活着的方式有很多种。”萧策将断针放在他手心,“你可以种庄稼,可以教娃娃识字,可以给受伤的人熬药…这些,都比杀人光荣。”

三日后,萧策站在村头的老槐树下。

他面前摆着七把犁头、五把柴刀、三盒银针,还有那把重铸的断剑“暮歌”。村民们围在他身边,阿桃抱着布偶,老周扛着竹竿,李阿婆拎着药罐。

“这把剑,我要送给阿桃。”萧策摸了摸布偶的左眼,“你娘说,剑是用来护人的。以后你要是看见有娃娃被欺负,就用这剑…不,用这根针,去帮他们。”

他将断针递给阿桃。阿桃接过针,突然跪下来,给萧策磕了个头:“萧叔,我要跟您学医!”

“好。”萧策笑着点头。

他又拿起犁头,递给络腮胡庄稼汉:“这犁头比剑重,可它能犁开土地,长出粮食。以后你教娃娃们种地,要告诉他们…每颗种子,都要用心埋。”

络腮胡接过犁头,重重地点头,眼眶泛红。

最后,萧策将断剑的主刃高高举起。阳光透过剑身,洒在每个人脸上,像撒了把金粉。

“这把剑,我要分成碎片。”他说,“一片给会打铁的,一片给会采药的,一片给会教书的…剩下的,埋在村后的老槐树下。等你们老了,带着孙子孙女来挖,告诉他们…这碎片里,藏着光。”

村民们哭着点头。阿桃将布偶的左眼拆下来,系在剑柄上——那是她用红线补的,针脚歪歪扭扭,却和剑鞘上的“镇炎”二字,严丝合缝。

三个月后,萧策背着简单的行囊,站在村口的山路上。

阿桃追上来,往他手里塞了个布包:“萧叔,这是我绣的平安符,您带着。”

“好。”萧策摸了摸布包,里面是阿桃用红线绣的并蒂莲,和当年妻子的平安符,一模一样。

“萧叔,您还会回来吗?”阿桃仰着脸问。

“会。”萧策笑着说,“等你们种的稻子熟了,等阿桃能自己熬药了,等络腮胡的孙子会喊‘爷爷’了…我就回来。”

他转身踏上山路,晨雾渐渐漫上来。走了很远,他回头望去,看见村民们还站在村口,阿桃举着布偶,老周扛着犁头,李阿婆拎着药罐。

山风掠过,带来若有若无的药香。萧策摸了摸怀中的布包,突然想起三年前在破庙,妻子说的话:“策儿,这世上最珍贵的,不是仇恨,是活着的人。”

他笑了。

这一次,他的笑里没有遗憾,没有牵挂,只有像阿芜那样的,暖烘烘的,活着的劲儿。

许多年后,江南水乡的某个村落。

白发老妪坐在老井旁,给围坐的孩子们讲故事:“从前啊,有个穿青衫的姑娘,她的眼睛看不见,可心里比谁都亮堂。她用银针救人,用草药续命,最后…把自己的命,点成了一盏灯。”

“那盏灯后来怎么样了?”扎羊角辫的小丫头问。

老妪指着井里的晚霞:“它化成了天上的星星,落进了这口井里。你们看——”

孩子们凑过去,井水里浮着橘红色的霞光,像极了当年阿芜补布偶时用的红线,像极了萧策断剑上的金芒,像极了所有被点燃的,平凡而温暖的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