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以血为梭(2 / 2)

“该醒了。”她轻声说。

金蝶突然振翅。

每只蝶都衔着一根金线,那是她封魂的因果线。它们穿过魇魔的身体,像无数把淬了火的刀。魇魔发出尖啸,蓝面开始剥落,露出尖乱挥,却挣不脱金蝶的束缚。

“不!你不能——”

“我能。”苏妄言的声音很轻,却像惊雷劈在魇魔身上。她扯断颈间的金线,鲜血溅在绣绷上,染红了最后一只金蝶。那只蝶扑棱着翅膀,落在她手背上,用触须碰了碰她的泪痣——那是三百年前的苏婉,是裴照,是白蛇,是所有被她绣过的魂魄,在这一刻终于与她和解。

火舌舔上房梁。

栖凤阁的主厅开始燃烧,檀木的香气混着焦糊味弥漫开来。苏妄言望着跳动的火焰,望着满空的金蝶,忽然笑了。她想起三百年前的自己,想起裴照坠楼那晚的雨,想起今早裴昭翻出的婚书——“原来这就是我的命,可我终于选对了。”

魇魔的尖叫越来越弱,最终化作青烟消散。它的身躯里飘出一缕极淡的魂,像片被风吹散的蒲公英。苏妄言望着那缕魂,轻声说:“去吧,去你该去的地方。”

金蝶仍在飞舞。它们绕着苏妄言转了两圈,然后飞向窗外。晨光从窗纸的破洞漏进来,照在金蝶的翅膀上,泛着温暖的光。

裴昭扑进她怀里。他的身体还是温的,腕间的鳞纹却淡了许多,像片即将融化的雪。他哭着说:“阿娘,你别走。”

苏妄言摸了摸他的头,指腹擦过他的泪痣——那是她和裴照、和所有被绣过的魂魄共同的印记。她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轻声说:“阿昭,你看,天快亮了。”

最后一根金线从绣绷上脱落。苏妄言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像片被风吹散的云。她望着裴昭的脸,望着他腕间的鳞纹,望着满室的金蝶,忽然笑了。

“阿昭,替阿娘……绣完这朵花。”

她的身影消失在晨光里。

栖凤阁的主厅里,只剩下半幅《百子千孙图》,上面绣着满园的牡丹,每朵都开得正艳。金蝶仍在飞舞,它们绕着绣绷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停在画角,凝成一行极小的字:

“三世劫尽,因果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