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死。”裴照的声音像碎瓷,“你用绣针封了我的魂,却忘了我本就是被你绣进这具身体的怨魂。”他掀开自己的衣袖,露出皮下蠕动的金线,“你绣的每一朵牡丹,都是被你害死的人;你绣的每一针,都是在给我续魂。”
苏妄言尖叫着后退,撞翻了绣绷。金线漫天飞舞,缠上她的手腕、脚踝,将她捆在椅子上。她看见墙上的影子变了——那是三百年前的自己,正举着绣针刺向襁褓里的婴孩,婴孩的面容与裴昭、与眼前这具白骨,竟是同一张。
“你总说‘阿婉’是苏家小姐,”裴照的声音混着其他男声,像无数根针在扎她的耳膜,“可你忘了,你本就是被自己绣进这具身体的怨魂。三百年轮回,你绣坏了三任夫君,绣坏了小叔子,现在……该绣你自己了。”
现实·栖凤阁·摇篮
苏妄言猛地惊醒。
她跪在摇篮前,怀里抱着半具白骨。月光透过窗纸照进来,白骨的面容清晰可见——与裴照、与她幻觉中的婴孩,分毫不差。
“阿娘,疼……”
裴昭的声音再次响起。苏妄言低头,看见孩子正盯着自己的腕间,那里的鳞纹不知何时爬满了整条手臂,像极了幻觉中自己被金线捆住的模样。
“阿昭,你……”她颤抖着去摸孩子的脸,却触到一手的冰凉。裴昭的皮肤开始泛青,眼尾爬上两道青鳞,与她腕间的印记连成一片。
“阿娘,你看。”孩子举起小手,掌心里躺着半枚银蝶残簪——正是她今早绣绷上掉落的、刻着“三世劫”的那枚。银蝶突然发出蜂鸣,在月光下展开翅膀,露出内侧的篆字:“三世劫,因果锁,绣魂成,轮回破。”
苏妄言的呼吸骤然停滞。她想起幻觉中裴照说的话,想起三百年前的苏婉,想起自己这三年来用绣针穿起的每一缕金线——那些金线根本不是绣线的原料,而是被她封入绣绷的魂魄;她绣的每一朵牡丹,都是被她害死的人的脸;而裴昭,根本不是她的侄子,是三百年轮回里,被她亲手绣出来、又被她亲手杀死的……
“阿昭,我不是故意的……”她哭着去抱孩子,却被孩子推开。裴昭站起身,腕间的鳞纹发出幽蓝的光,在墙上投出半幅泛黄的婚书——
“苏婉 裴昭 生生世世 不离不弃”
而在婚书的下方,用血写着一行小字:
“第三百次轮回,绣娘的针,该穿自己的魂了。”
窗外传来乌鸦嘶鸣。苏妄言望着月光下裴昭的背影,终于明白——今晚的一切,都是轮回的必然。她用绣针穿了三百年的魂,终究要穿到自己身上。
而裴昭腕间的鳞纹,此刻正与她的印记重叠,在两人交叠的影子里,隐约浮现出半幅泛黄的绣绷——
绷上绣着的,是她三百年前的模样,正举着绣针,刺向襁褓里的婴孩。
婴孩的面容,与她此刻的脸,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