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鳞纹秘辛
晨钟惊雀·栖凤阁
银杏叶扑簌簌砸在青瓦上时,苏妄言正蹲在廊下给裴昭系冬衣的盘扣。这孩子穿了件新裁的月白棉袍,袖口绣着半朵未开的牡丹——是她昨夜熬了半宿赶制的。可此刻她盯着那朵牡丹,只觉金线在晨光里泛着妖异的红,像极了三年前裴照坠楼那晚,从他眼眶里渗出的血。
“阿姊,我脖子痒。”裴昭仰起脸,腕间鳞纹随着动作若隐若现。苏妄言的手一抖,盘扣上的银线“啪”地崩断。她这才注意到,裴昭后颈处浮起几片淡青鳞甲,与她腕间的印记如出一辙——三天前她替他洗澡时还未发现,今日竟像春芽破土般冒了出来。
“阿姊带你去玄阴观。”她扯过披风裹紧裴昭,“让观主瞧瞧这鳞纹。”
古观问签·玄阴观
玄阴观的银杏比栖凤阁更老,枝桠间挂着锈迹斑斑的铜铃。苏妄言刚踏进山门,便有股阴寒的风裹着香火味扑来。观主正在银杏树下敲磬,听见脚步声抬头时,浑浊的眼珠突然缩成针尖——他盯着裴昭腕间的鳞纹,手中的磬槌“当啷”坠地。
“因果锁。”观主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青铜,“三世轮回方得解。”他颤巍巍站起身,枯枝般的手指指向苏妄言,“你腕间也有?可是替人担了业火?”
苏妄言的指甲掐进掌心。三日前在阁楼茶盏里看到的乌发、裴昭衣襟里的婚书、绣绷上蜷曲的牡丹……此刻全在耳边轰鸣。她攥紧裴昭的手,指甲几乎要掐进孩子的皮肉:“三世?什么三世?”
观主浑浊的眼珠映着她苍白的脸,忽然笑了:“苏家的女儿,总爱用绣针穿魂。你绣的每一针,都是在织自己的命。”他从袖中摸出张泛黄的符纸,“你腕间的鳞纹,是前世欠的债;这孩子的鳞纹,是你今生的孽。”
“前世?”苏妄言脱口而出,“我前世做了什么?”
观主刚要开口,山风突然卷起满地银杏叶。裴昭拽了拽她的衣角,仰头说:“阿姊,我害怕。”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像换了个人:“阿娘,莫要再用红线缝我的骨头……”
苏妄言浑身一震。这是裴昭的声音,却又带着几分苍老的沙哑——像极了三年前裴照咽气前,含糊不清的呢喃。
深夜惊梦·栖凤阁
是夜,苏妄言在裴昭床头坐了半宿。孩子睡得很沉,腕间的鳞纹却泛着幽蓝,像浸在湖底的玉。她借着月光替他掖被角,忽然瞥见冬衣内衬绣着团黑影——凑近细看,竟是条盘成茧的白蛇,蛇信子在月光下泛着幽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