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灯油浸骨(2 / 2)

“灯!灯印!”妇人惊恐的尖叫刺破死寂!

小满眉心!那点塌陷的灯印油晕深处!那簇死灰色的冰渣白焰!骤然爆亮!

惨白!刺目!如同坟茔里炸开的磷火!

白光瞬间穿透薄薄的油晕表皮!将整个眉心映照得一片死寂的透亮!油晕边缘那圈塌陷的浅坑,在白光灼烧下,如同被投入滚油的蜡块!迅速融化、塌陷!深褐色的、粘稠如膏的油液从融化的边缘汩汩涌出!

油液流淌!却没有滴落!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在白光的裹挟下!疯狂地涌向那颗在眼皮下暴突翻白的右眼珠!

“呃啊啊啊——!!!”小满的喉咙里爆发出非人的、如同野兽被活剥皮般的惨烈嚎叫!身体在母亲怀里疯狂地弹动、挣扎!那颗被油液和白光疯狂灌注的右眼!凸起得更加骇人!眼睑周围的皮肤被撑得几乎透明!细密的血丝瞬间爆裂!渗出细小的血珠!

油!白光!在眼珠内部疯狂搅动、冲撞!仿佛要将这颗眼球从内部彻底撑爆!

“放开他——!!!”

一声如同濒死孤狼般的咆哮!伴随着门板被巨力撞开的轰响!

张木匠!拖着半瘫的、泥浆淋漓的身躯!如同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一头撞了进来!

他布满血丝、几乎要瞪裂的眼球!瞬间锁定了炕上被油与光疯狂灌注、濒临爆裂的儿子右眼!

没有思考!没有犹豫!

那只沾满泥血、指甲崩裂的手!带着他残躯里最后一点、燃烧着无边父怒与绝望的蛮荒之力!如同闪电般!狠狠抓向——

炕头!那盏早已油尽灯枯、灯碗里只剩一点凝固黑垢的——

破旧油灯!

五指如铁钳!死死攥住冰冷的灯座!

抡起!

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朝着儿子那颗被油光充斥、暴突欲裂的右眼——

狠狠砸下!!!

“不——!!!”妇人目眦尽裂的尖嚎!

噗嗤——!!!

一声粘腻到令人头皮炸裂的、如同熟透浆果被捏爆的闷响!

灯座粗糙的陶土边缘!狠狠楔入了小满暴突的右眼眼皮!

没有血光四溅!

只有——

粘稠!滚烫!散发着浓烈焦臭与油脂腐败气息的——

深褐色油膏! 混合着惨白的、如同凝固冰焰的碎屑!从破碎的眼皮裂口处!如同溃堤的污秽岩浆!猛地喷涌而出!!!

“嗷——!!!”

一声凄厉到超越人耳承受极限的、如同万千冤魂被同时投入炼狱油锅的惨嚎!从小满大张的口中、从他破碎的眼眶深处!轰然炸开!震得整个茅屋簌簌发抖!屋顶陈年的积灰如同雪崩般落下!

喷涌!疯狂的喷涌!

粘稠的油膏混着惨白的碎光!如同决堤的污河!从小满破碎的眼眶里汹涌而出!流淌过苍白的小脸!浸透破旧的被絮!滴落在冰冷的土炕上!发出“滋滋”的、如同强酸腐蚀般的可怕声响!腾起刺鼻的焦臭浓烟!

小满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彻底瘫软下去!那颗破碎的眼眶里,油膏与碎光仍在汩汩外涌,只是速度慢了下来,颜色也变得更加暗沉、污浊。他不再挣扎,不再嚎叫,只有胸腔极其微弱地起伏着,如同狂风中断了线的风筝,随时会彻底坠落。

眉心那点灯印彻底黯淡下去,死灰一片。眼角的玄色泪痣和太阳穴的油斑,也仿佛失去了所有光泽,变成两块丑陋的、嵌入皮肉的污渍。

张木匠僵立在炕边,手里还死死攥着那盏沾满污秽油膏的破灯座。灯座边缘,残留着儿子眼眶里喷溅出的、粘稠的深褐色油渍。他高大的身躯剧烈地摇晃着,如同狂风中的枯树。那双赤红的、几乎瞪裂的眼珠,死死地盯着儿子破碎的眼眶,看着那汩汩流淌的、象征着无尽诅咒与污秽的油膏……

喉头剧烈地上下滚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大颗大颗浑浊的泪,混着脸上干涸的泥浆和血痂,滚落下来,砸在脚下污浊的油泊里,溅不起一丝涟漪。

妇人瘫坐在污秽的油泊中,怀里抱着彻底安静下来的儿子,失神的眼睛空洞地望着屋顶漏下的那点灰白天光。枯槁的脸上,泪痕早已干涸,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抽空了灵魂的、死寂的麻木。

屋内死寂。

唯有那粘稠油膏从破碎眼眶中缓慢滴落的——

嗒……

嗒……

嗒……

如同黄泉路上,永不停止的漏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