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绝命一掷(2 / 2)

肉体——或者说那具形似肉体的存在——结结实实拍在冰冷青砖上的声音,在死寂的室内轰然炸开!激起一阵沉闷的尘埃气浪!巨大的冲击力甚至让整个禅房的地面都为之微微一震!

再无声息。

绝对的死寂,如同厚重的棺盖,轰然落下,将方才那惊心动魄的搏杀彻底掩埋。

林湛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死死地、僵硬地趴在冰冷的横梁之上。方才那凝聚毕生之力的一掷,几乎榨干了他最后一丝气力。手臂因过度用力而剧烈颤抖,指尖深深嵌入粗糙的梁木,指关节因紧握书卷而泛白、僵硬,几乎失去了知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毫无规律地搏动,每一次跳动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和血气冲顶的眩晕感。喉咙如同被砂纸反复摩擦过,火辣辣地疼痛,每一次艰难的喘息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他不敢动。甚至不敢呼吸得太大声。

目光死死地、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悸与难以置信的茫然,投向下方那片浓稠如墨的黑暗。

黑暗吞噬了一切。方才那惊天动地的坠落声仿佛只是幻觉。没有呻吟,没有挣扎,没有那两点令人胆寒的绿光重新亮起。

只有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

时间在凝固的黑暗中艰难流淌。每一息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冷汗沿着额角、鬓发、脊背不断滑落,浸透了衣衫,带来阵阵刺骨的寒意。他紧贴着梁木,像一尊被遗忘的石雕,唯有胸腔内那颗狂跳不止的心脏,证明他还活着。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息,也许已过半个时辰。窗外,遥远的天际,终于透出了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灰白。

天……快亮了?

这微弱的光明征兆,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林湛几近麻木的心湖中激起一丝微澜。他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将几乎僵硬的身体,向梁木边缘挪动了一点点。目光如同探针,极力刺向下方的黑暗。

借着那丝微弱的天光,他勉强能看到下方地面的轮廓。就在他身下那片方桌与椅子之间的空地上,一个模糊的、人形的轮廓,正一动不动地趴伏在那里。

是它!

它真的……倒下了?

林湛的心脏猛地一缩!巨大的狂喜与更深的疑虑如同冰火交织,瞬间席卷全身!他强压下立刻跳下去的冲动,继续死死地伏在梁上,目光如同钉子般钉在那团黑影之上。

又过了许久。天色似乎又亮了一点点。那团黑影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仿佛真的只是一具失去了所有生机的朽木。

终于,当第一缕真正带着暖意的、金红色的晨曦,如同羞涩的触手,怯生生地穿过破损窗棂的缝隙,艰难地刺破禅房内浓重的黑暗,在地面上投下几道狭长的、温暖的光斑时——

林湛看清了。

就在那几道光斑边缘的阴影里,那具枯槁的“老者”躯体,如同被抽干了所有水分的朽木,僵硬地趴伏着。它身上那件深褐色的长衫,在晨光下呈现出一种黯淡、毫无生气的灰败。头颅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歪向一侧,深陷的眼窝黑洞洞的,再也看不到一丝绿芒。那张曾经狰狞怨毒的蜡黄面孔,此刻只剩下一种死寂的、毫无生气的灰白,如同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埃。

而在它头颅旁边,那卷深蓝色布面包裹的《易经》,静静地躺在冰冷的青砖之上。书脊朝上,封面上那古朴的“易”字,在熹微的晨光中,仿佛流转着一层极其微弱、却无比坚定的温润光泽。

它……真的不动了。

一股巨大的、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林湛紧绷到极限的神经。他全身的力气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抽空,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从梁上直接栽落下去!

他死死抠住梁木边缘,指甲几乎翻裂,才勉强稳住身形。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贪婪地呼吸着窗外涌入的、带着清晨草木清香的空气,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劫后余生的战栗与难以言喻的疲惫。

天亮了。他……活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