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血线缠穴
东海基地的中央舱泛着铁锈味的腥甜,像被血浸透的药棉,每吸一口都觉得肺腑发沉。
完美体悬在半空,黑袍被气流掀得猎猎作响,下摆的蛇缠鼎纹在绿光里游动,像活物。他的指尖渗出暗红的精血,顺着指缝往下淌,却在离地面半尺处突然凝固,化作条条红丝——丝细如蚕丝,却泛着金属的冷光,在空中织成张细密的网。网眼的大小,刚好对准下方克隆人卫队的穴位,每个网眼中央都浮着个小小的鼎纹,像枚枚血色的图钉,钉在皮肉上。
“天枢穴,主运化。”完美体的声音没有起伏,像块浸了冰的铁,砸在舱内的金属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回响。最前面的克隆人突然抽搐,血线精准地刺入他肚脐旁的天枢穴,红丝顺着穴位往里钻,皮肤下立刻鼓起道青筋,像条游动的蛇,绷得紧紧的。那克隆人的瞳孔瞬间蒙上层金红,原本浑浊的眼突然亮起,死死盯着门口的林越,嘴角咧开,露出尖锐的牙——是37号,扁鹊基因克隆体,此刻却像提线木偶,举着青铜弯刀直冲过来,刀风里带着蛊虫的腥气,刮得人脸生疼。
林越侧身躲过,刀面擦着他的肩胛骨划过,带起串血珠,落在地上“哒”地一声,溅开细小的花。他看着37号脖颈的“实验体37号”刻痕,那里正渗出金红的光,与完美体指尖的血线同色,像两滴同源的血:“你对他们做了什么?!这不是针灸,是虐杀!”
完美体的血线突然暴涨,像道红色的闪电,直刺另一个克隆人的“三阴交”。那克隆人闷哼一声,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却又猛地站起,眼球翻白,双手成爪,抓向自己的喉咙,指甲深深嵌进皮肉,流出的血竟也是金红的,像融化的朱砂:“经络是路,精血是车,鼎纹是货。”他的指尖在半空虚点,血线在克隆人之间游走,像穿针引线,在舱内织出幅扭曲的经络图,“《灵枢经》说‘经脉者,所以能决死生,处百病’,现在,它们是我的傀儡线,听话得很。”
舱内的克隆人纷纷中招。血线刺入“百会”,他们就像疯了似的撞击舱壁,额头撞出青包也不停歇,发出“咚咚”的响,像在打鼓;刺入“涌泉”,他们就原地打转,直到脚踝磨出血,白骨森森也不停,脚印在地上画出圈,像孩童的恶作剧;最可怕的是刺入“心俞”的——那些克隆人突然捂住胸口,身体剧烈膨胀,皮肤下的蛊虫基因与人类基因疯狂冲突,最后“砰”地炸开,血肉混着银线蛊的残肢溅满舱顶,像幅抽象的画,红的、绿的、白的搅在一起,触目惊心。
“你在亵渎医道!”林越的三棱针在指尖转动,针尖的三血线与完美体的血线产生排斥,撞出细碎的火星,“针灸是救人的,不是杀人的!《素问》说‘凡刺之道,气调而止’,哪有你这样强行控脉的?”
完美体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金属的钝响,像生锈的门轴在转动。他的血线突然组成个巨大的“禁”字,悬在舱中央,金红的光映得每个人脸上都泛着诡异的红,像涂了层血:“救人?太低效了。”他的指尖指向林越,血线像道红色的蛇,直刺他的“人中穴”,蛊虫基因在丝里流动,泛着幽幽的绿,“只有绝对控制,才能消除误差。你看他们的经络,多完美,每个穴位都精准对齐,像刻在鼎上的纹,分毫不差。”
林越猛地后跳,血线擦着他的鼻尖飞过,刺入身后的金属柱,竟在柱上蚀出个小孔,冒出丝丝白烟,那是基因被灼烧的味道。他突然发现,完美体的血线轨迹,与黑风寨变异者体内的基因链走向完全相同,只是更密集,更霸道,像用暴力矫正的错误航线,硬生生把弯曲的河道捋直。
“黑风寨的变异,是你的杰作?”林越的声音发颤,三棱针的“慎”字突然发烫,烫得他指尖发麻,“你故意保留那些基因缺陷,把他们当成活体经络图,用他们的痛苦校准你的血线!”
完美体的血线突然停顿,像被说中了心事的孩子。他缓缓转头,兜帽下的脸第一次露出全貌——与林越一模一样,只是眼睛是纯粹的金,瞳孔里映着无数跳动的穴位图,像台精密的仪器:“缺陷?那是未完成的完美。”他的血线再次暴涨,这次瞄准了所有克隆人的“膻中穴”,红丝在空中抖动,像蓄势待发的箭,“今天,就让他们成为完美的祭品,帮我画出零误差的经络图,让《黄帝内经》都自愧不如!”
舱门突然传来“哐当”巨响,青铜门被撞出个大洞,木屑飞溅中,根金针像道金色的闪电,带着长桑洞的药草香,精准地钉在完美体的血线中央,将那张红网劈成两半,红丝断裂的地方冒出金烟,像烧着的艾草。
“经络是活的,不是刻死的图谱!”
扁鹊的声音穿透烟尘,带着股清苦的药香,像阵清明的雨,瞬间压过了舱内的腥甜。
第二节 禁针破线
扁鹊的金针钉在血线中央,像根定海神针,针尾还缠着半片干枯的逆经草,那是长桑洞特有的药草,专治经络错位。
金红的血线剧烈扭动,却挣不脱金针的束缚,接触点冒出缕缕白烟,像被灼烧的线,散发出焦糊的腥气,是蛊虫基因被破坏的味道。完美体的兜帽被气流掀掉,露出与林越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眉头拧成个疙瘩,金瞳里闪过丝困惑,像精密仪器突然卡壳:“长桑君的禁针?你不该还活着。徐福说你在长桑洞被蛊虫啃成了白骨。”
“托你的福,在长桑洞多悟了三十年。”扁鹊拄着青铜针匣,缓步走进中央舱,针匣上的“医道”二字在绿光里泛着冷光。他的白须上沾着药草的汁液,青灰色的袍角扫过地上的血污,竟让那些污渍泛起淡淡的绿光,像被净化的脓,“你用精血当针,经络当线,可知‘刺络放血’的本意是通淤,不是锁脉?当年我在虢国救太子,用的是三阳五会穴放血,是为了唤醒生机,不是为了捏碎它。”
完美体的血线突然反扑,像群被激怒的蛇,直刺扁鹊的“风池穴”。老医者不闪不避,从针匣里抽出第二根金针,反手掷出——针尖擦着血线飞过,竟钉在旁边克隆人的“肩井穴”上。那克隆人正欲扑向林越,被金针一刺,突然僵住,瞳孔里的鼎纹像被戳破的气球,渐渐消散,恢复了些许清明,茫然地看着四周,嘴角还挂着涎水,像刚睡醒的醉汉。
“禁针第一式,截脉。”扁鹊的声音带着青铜的钝响,他用脚尖轻点地面,针匣里的金针“嗡嗡”共鸣,“不是断脉,是改道。就像治水,堵不如疏,你把血线逼得太死,反而容易溃堤。”他指着那根金针,“你看,偏离主脉三分,就能让你的血线失去靶点,像箭射偏了靶心,力道再大也没用。”
完美体的金瞳骤然收缩,像被捏紧的拳头。他的血线再次织网,这次瞄准的是所有克隆人的“命门穴”,红丝在空中组成个巨大的鼎形,边缘泛着银光,是蛊虫基因的颜色,“歪门邪道!《黄帝内经》明言‘经脉者,常不可见也,其虚实也,以气口知之’,哪有故意偏位的道理?医道讲究的是精准,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那是因为你没见过黑风寨的孩子。”扁鹊抽出第三根金针,这次瞄准的是完美体的“三阴交”,针尖在绿光里泛着冷光,“他们的经络天生偏位七分,按正经取穴只会加重变异,就像给歪脚的人穿正鞋,越穿越疼。老夫花了十年才悟透,经络是活的,会跟着气血走,像河会改道,山会移动,哪有一成不变的图谱?”
金针破空的刹那,完美体的血线突然转向,想缠住针身。但扁鹊的手腕轻轻一抖,金针在空中划出道诡异的弧线,故意偏离“三阴交”半寸,刺入旁边的肌肉。完美体突然闷哼一声,血线像被烫到,瞬间缩回,他的大腿处渗出黑血,皮肤下的基因链像被什么东西啃过,出现道细小的断裂,泛着金红的光,像伤口在流血。
“你故意偏位!”完美体的声音带着惊怒,金瞳里的经络图开始紊乱,红的绿的线缠成一团,像乱麻,“这不符合医理!你的针法学错了!”
“医理是救人的,不是捆住人的。”扁鹊的针匣突然升空,十二根金针在舱内组成个旋转的光轮,金光与完美体的血线撞出细碎的星,像撒了把金粉,“你追求的零误差,本身就是最大的误差。生命的精彩,就在于那点不完美,像药草总要带点苦味,才能治病;像人总要受点伤,才能长大。你看这株逆经草,长在石缝里,茎是歪的,叶是卷的,却能解百种蛊毒,比那些长得周正的药草有用得多。”
林越突然明白。扁鹊的禁针不是在对抗完美体的经络控制,是在唤醒那些克隆人的生机——故意偏位的金针,能诱发他们体内残存的人类基因,与完美体的血线产生排斥,就像用钥匙打开生锈的锁。37号的基因来自扁鹊,对禁针的感应最强烈,此刻他正抱着头嘶吼,天枢穴上的血线像冰雪消融,露出底下淡红的皮肤,那是属于人类的温度。
“我...我不要当傀儡...”37号突然扔掉弯刀,指甲深深嵌进自己的头皮,想把那些不属于自己的指令抠出来,血顺着脸颊往下淌,在下巴凝成珠,滴在地上,发出“哒”的轻响。
越来越多的克隆人挣脱控制,他们的穴位上,血线纷纷断裂,化作红色的粉末,被气流卷走,像场微型的血雨。完美体的血网渐渐瓦解,只剩下最后几根红丝,死死缠着中央的几个克隆人,像不甘心失败的困兽,丝身绷得笔直,随时会断裂。
“不可能...我的基因链是完美的...”完美体的身体开始透明,血线的反噬让他的皮肤下泛起绿斑,像被蛊虫啃噬的枯叶,“黑风寨的适配度明明是91%,为什么会失败?那些变异者的经络明明和我同步!”
监控室里,徐福的手指在控制台上重重一按,指节泛白。中央舱的天花板突然裂开,露出块巨大的神农鼎残片,泛着幽蓝的光,边缘还粘着点青铜绿锈,像块被海水泡了千年的玉,对准完美体:“因为你还不够饿,我的完美作品。”他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带着冷笑,像淬了毒的冰,“该让鼎气帮你消化那些多余的基因了,把你打磨成最锋利的刀。”
鼎片突然爆发出吸力,完美体的血线被强行抽离,顺着光流往上爬,注入鼎片中央,像被吸入黑洞的光。他发出痛苦的嘶吼,身体在空中剧烈扭动,金瞳里的经络图彻底溃散,露出与黑风寨变异者完全相同的基因缺陷,密密麻麻,像张破网,每个破洞都在淌血。
“这才是你的真面目。”扁鹊的金针再次出手,这次瞄准的是完美体的“百会穴”,针尖裹着团金红的药光,“黑风寨的残次品,装什么完美?老夫当年在长桑洞埋下的禁针,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亲手纠正这个错误!”
第三节 逆经生变
神农鼎残片的吸力越来越强,完美体的血线被扯成细细的丝,像被狂风撕扯的绸缎,发出“嗡嗡”的颤音,那是基因链即将断裂的哀鸣。
他的身体在空中蜷缩成虾状,黑袍被气流掀起,露出背上的经络图——用金红精血画就的线条纵横交错,与《黄帝内经》拓本上的标准图谱相比,整整偏差了三十七处,每处偏差都对应着黑风寨变异者的基因缺陷:“天枢”左移半寸,是寨里孩童腹胀的根源;“三阴交”上翘三分,对应着女子月事不调的症状;最刺眼的是“涌泉穴”,竟偏离了整整一寸,像只歪脚,与寨里老人的足疾完全吻合,像幅被故意画错的地图,用痛苦标注着每个坐标。
“是徐福...他骗了我...”完美体的声音带着哭腔,金瞳里第一次有了人类的情绪,泪水混着血从眼角滑落,在半空凝成小小的血珠,“他说这些偏差是进化,是超越古人的证明,是成为完美体的必经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