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冰释前嫌
李贞捂着胸口蹲下身,咳出来的血落在沙地上,竟长出细小的绿芽。是鼎心草的幼苗,叶片卷着,像刚出生的虫。“我娘到死都在等你娘。”她的声音带着释然的轻,蛇鳞褪去的皮肤泛着健康的粉,“她被徐福关在育蛊池时,怀里还揣着半块墨家令牌,跟你娘耳后的那块一样。”
太子蹲在她身边,将合璧的鼎耳放在两人中间。鼎耳的光映在李贞的血芽上,嫩芽突然长高,叶片上的纹路与鼎耳的齿轮纹完全吻合,连最细的叶脉都分毫不差。“我娘的手札里夹着张地图,标着万蛇窟的密道。”他的指尖划过“和”字的刻痕,那里的夹层突然裂开,露出卷比指甲还小的绢布,“这应该就是你娘要的配方。”
绢布上的字迹是用巫血写的,遇光后渐渐显形:“屠城蛊,畏鼎心草汁与王血的混合液,需巫窍之力引导,沿血脉逆流,可解……”李贞的指尖抚过字迹,突然红了眼眶——这是她母亲的笔迹,最后一笔拖得很长,像在挣扎,墨色也深了些,“是我娘写的!她总说‘等拿到配方,就带你离开玄冥教,去终南山种鼎心草’……”
“徐福骗了我们。”太子的王纹突然与鼎耳的光共鸣,沙地上的绿芽突然往一个方向倒伏,像被无形的手牵引,“他故意让巫窍与王窍敌对,就是怕我们合璧,发现他的秘密。”他想起母亲手札里的话:“鼎魂非祭品可求,需巫、王、医三窍共守,缺一不可。”突然明白,“我娘把王窍基因注入我体内,不是为了让我当鼎祭品,是为了让我守住这半片鼎耳,等真正能合璧的人——等你。”
李贞突然抓起他的手,将鼎耳按在他掌心,自己的手覆在上面。两双手的温度透过青铜传来,王纹的金与巫血的银在鼎耳上汇成暖流,顺着手臂往上爬,带来一阵酥麻的痒,像有细小的虫在钻。“我娘说过,巫血是桥,能连天地,也能连人心。”她的蛇鳞彻底退去,露出光洁的脖颈,锁骨处还有道浅疤——是小时候被蛊虫误伤的,“以前我不懂,总觉得是枷锁,现在才知道,这桥从来不是为了困住谁,是为了让该遇见的人,终究能遇见。”
太子看着她锁骨的疤,突然笑了。他的手腕内侧也有个疤,是母亲教他握鼎耳时,被青铜尖角划的,位置竟与她的疤对称。“我娘说,伤疤是记号,能让失散的人认出彼此。”他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疤,“你看,我们早就该认出对方了。”
海风卷着绿芽的清香吹来,沙地上的幼苗已经连成一片,像条绿色的路,指向岛中央的火山口——那里,正是鼎耳合璧时光影中女子最后望向的方向。李贞低头看着幼苗,突然发现每片叶子的脉络,都与鼎耳的齿轮纹重合,像谁用针绣上去的。
第四节 石门待启
鼎耳合璧处的沙地突然塌陷。
不是缓慢的陷,是“咕咚”一声,像被无形的嘴吸走——直径丈许的沙圈突然往下沉,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石面,石缝里渗出蓝幽幽的光,像海底的磷火在呼吸。
“是石门!”子阳的声音从礁石后传来,他抱着大蛊,红斑在后颈亮得像灯笼,“大蛊说这突然窜出去,银线触须探进石缝,发出兴奋的嘶鸣,触须扫过的地方,蓝光突然变亮,像被逗醒的孩子。
林越带着墨家弟子赶过来时,塌陷的沙坑已经露出完整的石门。门有丈高,宽约八尺,表面刻满墨家的“非攻”纹,纹路间嵌着细小的水晶,在阳光下泛着七彩的光,像撒了把碎星。石门中央有两个凹槽,形状与太子和李贞的掌心完全吻合:一个刻着王纹的轮廓,金红的光在槽底流转;一个缠着蛇形的巫窍印记,银白的光顺着蛇身游走,像条活的。
“是墨家的‘双血锁’。”林越的针盒突然升空,盒面的光与石门的光产生共鸣,“需要王血与巫血同时注入,才能激活机关。”他指着凹槽边缘的小字,是用青铜刀刻的古篆:“王为天,巫为地,天地交泰,石门乃开”,笔画里还沾着鼎心草的汁液,与李贞血芽的味道一模一样,“这字是新刻的,最多不超过十年,应该是你母亲留下的。”
淳于髡的弟子举着磁石笔在石门上测绘,笔尖划过“非攻”纹时,纹路突然亮起,水晶里的光顺着笔锋游走,像墨在纸上晕开。“这门后应该是通往鼎魂泉的密道。”弟子的声音带着兴奋,笔杆在石面上敲了敲,发出“咚咚”的闷响,“石门的厚度有三尺,全靠双血锁的能量驱动,没有别的机关——徐福就算有钥匙,没有两位的血,也打不开。”他指着门沿的磨损痕迹,“你看这磨痕,是常年有人抚摸留下的,应该是你母亲,她经常来这里,犹豫要不要打开。”
李贞的指尖轻轻触向巫窍凹槽。冰凉的石面突然发烫,像有生命在底下呼吸,凹槽里的蛇形印记突然动了动,蛇眼的水晶亮了起来,像两颗醒着的星。“我娘说过,巫血入石,能唤沉睡的魂。”她的血珠滴进凹槽,蛇形印记突然亮起,银白的光顺着纹路游走,所过之处,“非攻”纹的水晶全部亮起,像无数只睁开的眼睛,“她还说,这石门是我外婆那辈的墨家弟子修的,为了守住屠城蛊的解药配方,当年修门时,用了万蛇窟的母蛊血当‘粘合剂’,所以只有巫血能唤醒。”
太子深吸一口气,将带着王纹的手掌按进另一个凹槽。金红的光立刻涌出,与银白的光在石门中央交汇,组成完整的“和”字,与鼎耳上的刻痕分毫不差。光字边缘的水晶突然转动,像齿轮咬合,发出“咔嗒”的脆响,石门开始微微震动,石缝里渗出的蓝光更亮了,带着淡淡的甜香,像鼎心草的花蜜。
“我娘的手札说,这是‘守鼎人’的试炼。”太子的声音在光流中发颤,王纹的金光顺着手臂往上爬,在他肩头凝成个小小的鼎形,“她说真正的守鼎人,不是靠血脉,是靠愿意守护的决心——当年她犹豫要不要打开石门,就是怕我还没明白这个道理,会被鼎魂的力量吞噬。”
李贞的目光落在石门顶端的墨字上。那是用巫血写的“共守”二字,笔画与她母亲的笔迹如出一辙,只是最后一笔收得更急,像被什么打断了。“我娘也说过,考验不是为了难住谁,是为了让我们看清自己的心。”她的蛇鳞彻底消失,露出光洁的皮肤,锁骨的疤在光流中泛着淡红,“来吧,让徐福看看,巫窍与王窍合在一起,到底有多厉害。”
两人同时用力。
王血与巫血顺着凹槽往里钻,石门突然发出“轰隆”的巨响,像千年的巨兽正在苏醒。“非攻”纹的水晶全部亮起,组成一张巨大的光网,将整个石门罩在中央。林越的针盒屏幕上,归墟岛的地图正在显影——石门后的密道像条粗壮的血管,蜿蜒着通向火山口下的鼎魂泉,泉眼的位置,闪烁着74号克隆体的信号,金红的光与密道的光完全同源。
“准备好了吗?”太子看向李贞,两人的手仍按在凹槽里,光流已经将他们的手臂缠成光茧,像两株被藤蔓缠绕的树,“我娘说,打开石门的那一刻,会有考验,但只要心齐,就过得去。”
李贞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落在石门后透出的金红光流上。那光里,仿佛能看到母亲的笑脸,看到太子母亲的背影,看到无数个为了“共守”二字牺牲的人。“我娘说,心齐了,连鼎魂都会帮我们。”她的声音带着笃定,巫血的银光突然暴涨,与王血的金光缠得更紧了,“开门吧。”
石门“嘎吱”一声,缓缓向内开启。
光流从门缝里涌出来,像决堤的河,带着鼎魂泉的湿润气息,卷着两人的衣角往里飘。林越的针盒突然发出清越的鸣响,屏幕上显影出一行字,是用王血与巫血共同写就的:“三窍终会相逢,在鼎魂最深处。”
子阳抱着大蛊跟在后面,看着太子与李贞并肩走进光流的背影,突然发现他们的影子在地上合在一起,像鼎耳合璧的形状——不再是对峙的“护”与“杀”,是交融的“和”。
海风卷着沙地上的绿芽,吹进石门,像无数双眼睛,在见证这场迟到了太久的合璧。而火山口的方向,徐福的船队正在逼近,旗舰的帆上,蛇缠鼎纹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像一张等待猎物的网——只是他不知道,真正的猎物,已经带着合璧的鼎耳,走进了他最害怕的秘密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