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玄愣了两秒,笑了:“你还挺会心理战。”
“那是。”她昂起头,“我可是看过三千届朝廷内斗的老人了。”
两人正说着,远处传来一声鸡叫。
灵汐揉揉眼睛:“天快亮了,咱们回去吧。”
“等等。”星玄忽然抬手,“你看那边。”
顺着他的视线,御史台东侧的一间值房亮起了灯。一个佝偻的身影走出屋子,手里拿着扫帚,慢悠悠地走向庭院。
正是那个老御史。
他低头扫着地,动作机械。突然,脚边一张灰纸被风卷着,打着旋儿贴在他鞋面上。
他停下,弯腰捡起。
纸片不大,焦黄边缘,上面写着:“……岁币三十万,分三批运至居庸关外,由黑甲人接应。”
他盯着看了五秒,脸色变了。
然后迅速把纸塞进袖子里,左右看了看,快步走回屋,灯又亮了一会儿才熄。
星玄嘴角一扬:“成了。”
灵汐伸了个懒腰:“我就说嘛,勤快人运气不会太差。”
“接下来就看他自己敢不敢动了。”
“只要他敢看,就忍不住查。”她眯着眼,“人最怕的不是危险,是知道了秘密却装不知道。”
星玄合上怀表:“咱们的任务完成了。”
“不算完。”她摇头,“这才刚开始。”
“那你还要干嘛?”
“我要再写几张纸。”她掏出一支星芒笔,“这次写点更刺激的,比如‘徐有贞收了十万两白银当保镖’。”
“你瞎编的?”
“一点点。”她笑嘻嘻地,“但七分真三分假,才最有杀伤力。”
星玄没拦她。他知道这种操作比正面硬刚还狠,既不露脸,也不留痕,还能让对手自己内讧。
他们下了城楼,沿着小巷往回走。
天边泛白,街上开始有挑担的小贩出摊。
灵汐一路哼着跑调的歌,星玄走在旁边,手一直按在怀表上。
账本还在,安全。
风也跑了,消息也送到了。
接下来,就等有人掀桌子了。
第二天清晨,御史台。
老御史坐在值房里,面前摆着茶碗,手里捏着那张纸。
他反复看了十几遍,终于提笔,在一本旧账册夹层里写下一行小字:
“三月十七,寅时初刻,拾匿名文书残页一张,涉瓦剌通敌事,疑为真。暂匿,待察。”
他合上账册,塞进床底的铁匣。
刚锁好,门外传来脚步声。
他立刻端起茶碗,假装打盹。
门开了,一名年轻官员探头:“李大人,今日轮您呈递巡查录。”
老御史睁开眼:“来了。”
他起身整理官服,袖子里那张纸轻轻摩擦着手臂。
他没再看它,但也没丢。
他知道,从昨晚捡到它的那一刻起,自己的命就不完全属于自己了。
但他还是决定留下它。
因为上面写的,可能是真的。
而如果这是真的,那就不能装看不见。
他走出门,阳光照在脸上。
风从南边吹来,带着一丝尘土味。
他没在意。
但他没发现,自己官帽的缝隙里,不知何时卡进了一小片极轻的纸屑。
上面写着:“徐有贞,收银十万,保石亨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