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表上的红线停了，像一根细针卡在裂缝中央。星玄盯着它看了两秒，手指从跃迁按钮上移开。
“不对劲。”他说，“刚才那一下，不是系统报错。”
灵汐蹲在浮台边沿，小树抱在怀里，歪头看着他：“星星，你的脸变白了。”
“没事。”星玄摇头，“就是觉得……我们太急了。夸父的事，不能靠一套流程硬套。”
他转身走向主控台，调出任务面板，把原本设定的“三级干预方案”全部暂停。屏幕闪了一下，弹出警告：【离线模式剩余四十七小时五十九分】。
“你还剩一次‘因果律回溯’。”系统的声音忽然响起，带着点电子杂音，“建议用于高风险预演。”
星玄点头：“就现在用。目标——夸父的精神残响。”
“你要看他的梦？”灵汐跳下来，光脚踩在地上没发出声音，“那种地方，乱闯会疯的。”
“所以不去人。”星玄看向她，“去意识。你进去，我在外面守着。你是世界树的根，能听懂古老的东西。”
灵汐眨眨眼：“你是说……我去睡觉？”
“差不多。”星玄嘴角动了下，“但不是普通睡。是顺着他的执念走一趟。”
他启动灵泉池底部的祖巫精血容器，混沌能量缓缓上升，在空中形成一道旋转的漩涡。这是用四十多个世界收集的巫族遗骸提炼出的最后一丝本源，足够模拟一个濒死巨人的精神领域。
“准备好了叫我。”灵汐掏出星辰沙漏，轻轻一翻，时间流速在她周围慢了下来。
星玄递给她一张符纸：“这是降温用的，带进去也行。”
她接过，看了看，又塞回去：“不用。里面太热了，符会被烧化的。”
她披上星砂斗篷，赤足踏上能量漩涡边缘。嘴里哼起一段调子奇怪的歌，像是石头砸进水里，又像风吹过枯枝。
“开始了哦。”她说。
下一秒，她的身体变得透明，意识滑入梦境通道。
——
荒原。
没有天，也没有地，只有无尽焦土向四面蔓延。太阳挂在头顶，不是一颗，而是十颗重叠在一起，像十个烧红的铁盘压下来。
风是烫的，吹过岩石都会冒烟。
远处，一个巨人奔跑着。每一步落下，大地裂开，山峰崩塌。他的皮肤干裂，嘴唇翻卷，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喘息。
但他没有停下。
灵汐站在半空中，不敢靠近。她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意志扑面而来，不是愤怒，也不是痛苦，而是一种沉甸甸的“必须”。
她看见巨人中途停下，弯腰捡起一根枯木，在地上用力刻下一个符号——三道斜线交叉，像个歪歪扭扭的火苗。
那是巫族的“火种”图腾。
他又往前跑了几步，回头望了一眼。眼神浑浊，却有光。
灵汐突然明白了。
他知道自己会死。
但他还是要追。
因为她听见他在心里说：“只要我能拖住太阳，族人就能挖出地下水。只要一天，就够了。”
这句话没有声音，却直接撞进她脑子里。
她鼻子一酸。
这不是疯子，也不是莽夫。他是一个明知结局，还要往前冲的父亲，兄弟，战士。
她伸出手，在虚空中画了一道星辰符文，轻轻推向巨人的背影。
符光一闪，落在他肩上，像一片雪花融化。
巨人脚步顿了一下，抬头看了眼天空，好像感觉到了什么。
然后继续奔跑。
灵汐想说话，却发不出声。她只能看着他一步步走向干渴的终点，看着他的腿开始发抖，看着他的眼睛越来越红。
最后，他在一条干涸的河边倒下。
河床裂成蛛网状，连尘埃都被晒成了灰。
他伸手摸了摸地面，想喝水，但什么都没有。
他张嘴，喊不出名字，只吐出两个字：
“……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