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太子朱祁镇身后跟着一众东宫属官,他们是来送邓棨上路。
其实,朱祁钰比太子还要提前来昭狱,只是一直都躲在阴暗角落,静静观察一切。
牢门被锦衣卫打开,听到锁链响动时邓棨就起身整理本就邋遢的着装。
“要上路了吗?”虽然不知道今天要死,但邓棨却没有害怕。
深呼吸口气,朱祁镇回道,“嗯,陛下让孤送你一程。”说完就让人将酒杯斟满,双手奉上的同时开口辩解道,“孤也不想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邓大人尽管放心,你的家眷孤会让他们尽早来与你作陪。”
早就知道自己死后家人也难逃一死,邓棨也看开了。双手接过鸩酒,“太子殿下,就没缓和余地了吗?”
摇摇头,朱祁镇回道,“别怪孤狠心,你的家人知道孤太多事,留不得。以后逢年过节,孤会让人给你们多烧几沓纸钱,安心去吧。”
只是苦涩一笑的邓棨没有骂人,也没有大声喧哗,“太子殿下,罪臣想问最后一个问题。”
略微一想,朱祁镇又朝四周看看。让人将身边陪同锦衣卫喝退,再确认在场只有自己人后这才说道,“问吧,孤不会骗一个将死之人。”
继续苦笑的邓棨微微瞟一眼阴暗地角落,“罪臣想知道,宣王殿下遇刺当真不是您派人指使?”
这回太子沉默良久,躲在角落里的朱祁钰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答案已经很明了。
“是,不过孤让卢忠派东厂的人亲自动手,没想到他会背叛孤。若不是他找一群草寇前去刺杀,孤不可能会失手。”
“不管宣王有没有死,我都会死,罪臣只是太子殿下手中一枚可有可无的棋子。当您知道宣王去山西后会知道赈灾银一案,如此一来,罪臣就会浮出水面,您也会被陛下知晓。既然如此,您就派人前去刺杀宣王。宣王遇刺大过赈灾银,顺便也能让罪臣死无葬身之地,对吗?”
既不否认也不承认,朱祁镇站立良久后对邓棨说道,“知道就好,别怪孤,上路吧。”
毫无眷恋世间的邓棨将杯中鸩酒一饮而尽,饮完后双目无神地看向牢房顶处,“我这是自作孽,一切都是咎由自取。但请太子殿下别高兴太早,罪臣和家人会在黄泉路上等你,等殿下一块儿下十八层地狱。”
道完这话,白绫也已经备好,东宫侍卫亲自上手将他勒死。待仵作验明正身又确认死得透透地,这才朝众人点头。
走出昭狱的朱祁镇让东宫一干人等都回去,而他则是去了皇宫......
“亲眼看邓棨死在面前,有收获没有?”宣德皇帝对这个长子当真尽力了,从他踏进朝堂那刻起,无时无刻不在后边擦屁股,只是这一次擦得很累很操心。
“有,儿臣不善识人。若...”朱祁镇的话还没说完,宣德皇帝就将茶杯连水带杯扔过去。
“放屁~”怒喝一句的宣德帝让朱祁镇心里一紧,“你弟弟遭遇刺杀难道不是你派卢忠去的?别以为死人不会说话,大明还是朕的。要撒谎,也不提做做功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