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转过头,眼神慌乱地寻找,直到确认周延就在身边,正红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周延……”她哑声开口,第一句话是,“你……你有没有受伤?”
直到这时,她才看清,周延脸上满是泪痕。
这个认知让她心头大震,她伸出手,想去擦他的眼泪。
周延却一把抓住她的手,将脸深深埋进她的颈窝,肩膀微微耸动,压抑的、带着巨大解脱的哽咽声终于泄露出来。他抱得那么紧,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
“我没事……”他闷闷的声音传来,带着浓重的鼻音,“你吓死我了……林南笙,你吓死我了……”
听到她清晰地说出“周延,我没事。”,感受到她轻柔的触碰,周延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仿佛瞬间断裂。
他没有抬头,只是更深地埋进她的颈窝,像个迷路许久终于归家的孩子,贪婪地汲取着她身上熟悉的气息和温度,肩膀的颤动却更加明显。
林南笙的心又酸又疼。她不再说话,只是更温柔地,用手指一下下地梳理着他微湿的黑发,指腹感受着他发丝的柔软和 头皮的温度。另一只手则在他宽阔的背脊上缓慢地、一圈一圈地抚摸着。
海风吹拂,带着咸涩的气息,掠过他们相拥的身影。
过了许久,周延的情绪平复下来,但他依旧没有松开她,只是抬起头,眼眶和鼻尖都泛着红,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仿佛要将她此刻安然的样子刻进灵魂里。
林南笙迎着他的目光,抬起手,用指尖极其轻柔地揩去他脸颊上未干的泪痕。她的动作小心翼翼,然后,她微微仰头,温软的唇瓣轻轻印在他湿润的眼睫上,吻去那咸涩的湿意。
“周延,”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我没事了。我不会走的。”
周延喉结滚动,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个更加用力的拥抱,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他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呼吸交融,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确认她的存在。
就在这片无声的亲密中,林南笙望着远处海天一色的苍茫,忽然轻声开口,像是许下一个承诺,又像是为自己寻找一个锚点:
“周延,下次……我们去看极光吧。”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寻常的、急切的向往。话音刚落,她自己似乎也愣了一下。为什么是现在提起?为什么是极光?
然后,一种莫名的、深沉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海水,悄无声息地漫上心头。那个高空坠落的画面碎片般闪过,生命的脆弱和无常像一把冰冷的匕首,抵住了她的喉咙。她突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她害怕来不及,害怕有朝一日,那些他曾在她耳边低声诉说过的、关于未来的憧憬和梦想,会再也没有机会去实现。
她想和他一起完成所有他曾在她面前像个大男孩一样兴奋规划过的旅程……她突然间,想把所有周延想做的事情,都和他一起做了。
她伸出手,回抱住他,将脸贴在他坚实的胸膛,听着他有力却尚未完全平复的心跳,轻声重复,更像是在对自己说:
“我们还有很多地方要一起去呢。”
海风依旧吹着,空气中弥漫着劫后余生的淡淡悲伤,以及一种更加坚定、想要紧紧抓住彼此、抓住时间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