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酬军(2 / 2)

东路,岳飞率领五千轻骑,如同一阵风,席卷而来州城下。来州守军只有区区八百人,早已听闻燕云军的威名,又见岳飞军容鼎盛,士气如虹,哪里还敢抵抗。守将当机立断,开城投降。岳飞入城后,安抚一番,只留下百人驻守,便马不停蹄地奔赴下一个目标。

西路,刘锜则遇到了一点小小的麻烦。在进攻隰州时,守将是个愣头青,仗着城墙坚固,负隅顽抗。刘锜先是劝降,被拒后,他眉头一挑,亲自披挂上马,率军冲至城下。他弓马娴熟,在城下驰骋,连发三箭,射杀了三名最嚣张的辽军头目。隰州守军见状,士气崩溃,守将也被刘锜的勇武所慑,开城投降。

两位少年将军,一个以势压人,一个以勇服人,在短短十日之内,便如秋风扫落叶般,将辽西所有零散的据点全部收服。他们严格执行范正鸿的命令,所过之处,秋毫无犯,深得民心。

半月之后,中京王宫的议事厅再次聚集了满堂的将星。陈希真、王舜臣、卞祥、岳飞、刘锜,各路将领风尘仆仆,却个个精神抖擞,眼中闪烁着胜利的光芒。

范正鸿高坐主位,听着他们的汇报。

“王爷,兴中府已下,耶律敌鲁归降,粮道已通!”陈希真朗声道。

“王爷,建州兵不血刃,百姓归心!”王舜臣也禀报道。

“王爷,锦州已克,沿海通道已在我军掌控之中!”卞祥的声音沉稳有力。

“王爷,东西两路所有据点已平定,辽西全域再无辽军旗帜!”岳飞和刘锜齐声应道。

范正鸿站起身,走到那张巨大的舆图前。他拿起朱砂笔,将兴中府、建州、锦州以及所有零散的据点,一一染红。当最后一笔落下,整片辽西大地,已是赤红一片,再无一个墨点。

“好!好!好!”范正鸿连说三个好字,脸上露出难以抑制的欣慰笑容,“诸位将军辛苦了!此战,我军以雷霆之势,兵不血刃者有之,以少胜多者有之,攻克坚城者亦有之!更重要的是,我们赢得了民心!辽西已定,咱们燕云的根基,更稳了!”

他顿了顿,神情再次变得严肃:“即刻派人向幽州通报战况,让兀鲁与百姓们放心。同时,加强各城防务,清点粮草军备,整编降兵。辽天祚帝虽被金军牵制,但终究是心腹大患,咱们需早做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挑战!”

“末将谨遵王爷教诲!”众将齐声应和,声震屋瓦。

就在此时,一名亲兵快步走入,呈上一封来自幽州的书信。范正鸿拆开一看,嘴角那抹笑意更浓了。信是赵持盈写的,字里行间满是喜悦。信中说,完颜兀鲁带着孩子一切安好,幽州百姓得知辽西全域平定,无不欢欣鼓舞,家家张灯结彩,如同过年一般,还盼着他早日班师回朝,主持大局。

范正鸿将书信递给身边的众将传阅,笑着道:“家中一切安好,百姓们也盼着咱们回去。等咱们处理完中京的事务,便回幽州,与家人团聚,共享这太平盛世!”

众将闻言,纷纷欢呼起来。中京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舆图上,映得那片朱红的辽西全域熠熠生辉。这场历时数月的伐辽之战,终于以燕云军的全胜告终。而在这片新生的土地上,一个属于燕云的崭新篇章,正等待着被书写。

班师之日,中京百姓夹道相送,箪食壶浆,绵延数里。大军凯旋,一路向北,旌旗蔽日,气势如虹。不日,遥遥望见幽州城郭,那熟悉的轮廓让范正鸿心中一暖。

城门早已大开,赵持盈身着一袭素雅宫装,左手携着完颜兀鲁,右手携着李师师与钱粮总管赵鼎,立于城门之下。她身旁的兀鲁挺着肚子,正踮着脚尖,不住地向远方张望,脸上满是归家的期盼。三十岁的赵鼎则站在她们身侧,神色恭敬,眼中却难掩一丝兴奋。

当范正鸿的身影出现在视野尽头时,兀鲁的眼眶瞬间红了。待大军近前,范正鸿翻身下马,大步流星地走上前,一把将妻儿揽入怀中。“我回来了。”他声音低沉,带着风尘仆仆的疲惫,更多的是无尽的温柔。

赵持盈看着他略显清瘦的脸庞,眼圈微红,却只是笑着为他拂去肩上的尘土:“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家里都给你备着呢。”

范正鸿这才看向一旁的赵鼎,见他神采奕奕,不禁笑道:“赵鼎,看你这模样,可是又给燕云添了什么家当?”

赵鼎躬身一礼,笑容满面:“王爷明察。此番辽西大捷,幽州百姓无不欢欣鼓舞。王妃与兀鲁夫人念及将士们征战辛苦,便命我从各处牧场购得肥羊万余头,此刻已在城外大营架起百口大锅,正熬着暖身的羊汤,只待王爷与大军入城,人人都能喝上一碗热汤,驱驱寒气!”

范正鸿闻言,心中大慰。他看向赵持盈与兀鲁,两位妻子相视一笑,赵持盈柔声道:“这是兀鲁的主意,她说北地天寒,将士们最需要这个。我不过是让赵鼎去办罢了。”

兀鲁抱着孩子,轻声道:“在草原上,打了胜仗,就要喝最浓的羊汤。这是咱们燕云的胜仗,也该有这份心意。”

范正鸿朗声大笑,他环视着身后那些同样风尘仆仆却精神振奋的将士们,高声道:“弟兄们!听到了吗?王妃和夫人在家给咱们备了万全的庆功酒!进城,喝羊汤去!”

“喝羊汤!”欢呼声如山崩海啸,响彻云霄。

大军入城,果然闻到一股浓郁的肉香飘散在空气中。城外大营,热气蒸腾,百口大锅翻滚着乳白色的浓汤,香气扑鼻。将士们列队入营,每人都能领到一大碗用料十足的羊汤,配上刚出炉的烤饼,吃得是酣畅淋漓,连日的疲惫仿佛都随着这暖流散去。

范正鸿与妻儿坐在主帐中,也捧着一碗羊汤。他喝了一口,只觉鲜美无比,从胃里暖到心里。他看着眼前温柔持家的正妻,看着带着草原气息、为他生儿育女的平妻,再看着帐外那一张张满足的笑脸,只觉得这便是他征战沙场、所求的一切。

庆功宴的气氛比那羊汤还要热烈。从将军到士兵,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胜利的喜悦和回家的轻松。酒碗一轮轮地传递,敬酒声、欢笑声、歌声汇成一片,久久回荡在幽州城的夜空中。

范正鸿自然是众将敬酒的核心。他本就心情极好,又见将士们如此尽兴,来者不拒,一碗碗烈酒下肚,只觉得浑身舒泰,平日里那份沉稳持重也渐渐被豪情所取代。他与陈希真论着兵法,与王舜臣比着酒量,又拍着岳飞和刘锜的肩膀,赞许着他们的少年英气,不知不觉间,已是酩酊大醉。

不知过了多久,宴席渐散。范正鸿只觉得天旋地转,脚步虚浮,却还强撑着笑意,摆手让亲兵不必搀扶。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王府走去,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北地小调。

“王爷——” 赵持盈早遣散了仆役,亲自端着醒酒汤迎出来。她仍是一袭素青宫装,外披狐裘,烛影摇红,照得她眼尾那点倦色愈发明显。见男人满身酒气,她先伸手探了探他额头温度,才轻声嗔怪:“怎么喝得这样狠?明儿还要祭旗、整编降兵,你倒好,先醉成了泥。”

范正鸿咧嘴一笑,握住她腕子,声音低哑却温软:“持盈,辽西……全红了,我高兴。”

话音未落,回廊里一阵细碎脚步。完颜兀鲁一手提着鎏金小风灯,一手牵着五岁的范承燕,身侧跟着李师师。兀鲁仍着窄袖胡服,鬓边珠串轻晃;李师师则月白裙裾外罩绛红短襦,怀里抱着件玄色大氅——那是她连夜给范正鸿缝的,里层絮了北地雪鹅绒,领口绣一圈极细的连云纹。

“阿爹——” 小承燕先扑过来,抱住范正鸿小腿,仰头脆生生道:“赵叔叔说,羊汤要配胜仗,那胜仗配什么呀?”

“配……”范正鸿俯身,把儿子一把抱起,酒气里带着笑,“配你娘亲手缝的新袍,再配……咱们承燕长大,替爹守更大更大的疆土。”

孩子被胡茬扎得咯咯直躲。兀鲁上前,伸手在丈夫腋下暗暗一托,免得他抱不稳,嘴里却用半生不熟的汉语小声嘟囔:“醉成这样了,还哄孩子。”

李师师抖开大氅,给范正鸿披上,指尖在他颈侧轻轻一顿,嗅到酒味微蹙眉,却什么也没说,只回眸吩咐侍女:“把姜汤再热一热,加两片北芪,王爷气虚。”

“我才不虚。”

赵持盈见状,低叹一声,亲自捧来鎏金唾盂,又替他解了腰间玉带。范正鸿却忽然伸手,一左一右,将三位妻室统统揽到身边,额头抵着赵持盈的肩,声音闷而郑重:

“这一年,我在外,家里……有你们。幽州雪大,你们守着炉子、守着孩子、守着百姓……我范正鸿何其幸。”

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屋里一时静得只听见窗外雪压枯枝的轻响。

良久,兀鲁先笑出声,抬手去抹他眉间酒汗:“草原上的狼王,怎么回巢反倒啰嗦了?再站着,风要灌进门,明早你又喊头疼。”

李师师也抿嘴,冲承燕眨眼:“小郎君,牵爹爹去内室,咱们数星星好不好?数够一百颗,爹爹就乖乖睡觉。”

孩子立刻伸出小手,去拉父亲手指。范正鸿任由儿子牵着,脚步虚浮,却一步一停,回头望妻们。灯影将三人的轮廓剪在一起——正妻端静、平妻飒爽、平妻温婉,像三株并肩的寒梅,替他守一院清寒。

行至寝阁门口,他忽然想起什么,探手入怀,摸出一块以红绫包裹的物事——那是锦州城破时,他从耶律斜轸盔缨上摘下的雕翎,本打算祭亡将,此刻却递向赵持盈。

“我把仗打完了,孩子就不用打了,天下就安定了。”吐了口浊气,又接着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终是要打的。”

赵持盈双手接过,绫布尚带体温。她抬眸,眼底微红,却只是温声应:“好。等你醒来,再同我们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