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灼性子沉稳,追问道:“主公,可是孙、卞二位将军有消息了?”
“是喜讯,但不是他们的。”范正鸿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下来,但那股子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他看着关胜,眼中满是温情与欣慰:“关贤弟,你……你也要当爹了!”
“什么?!”关胜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他那双在万军阵中也未曾动摇过的眼睛,此刻却瞪得滚圆,满是不可思议。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妻子所在的幽州方向,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范正鸿又转向呼延灼,笑容更盛:“还有你们,呼延贤弟!林贤弟,你们的夫人,也有了!”
话音如同一道惊雷,在堂内炸响,万般俱寂。
呼延灼亦是身形巨震,那张已近五十,饱经风霜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茫然的表情。他素来以铁血着称,此刻却像个手足无措的少年,只是呆呆地看着主公,似乎在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而一旁的林冲,反应更是惊人。他那张略显苍白的脸上,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他手中的短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可他却浑然未觉。他只是怔怔地看着范正鸿,身体微微颤抖,那双总是藏着莽撞的眸子里,此刻正翻涌着惊涛骇浪。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只发出一声嘶哑的抽气声。半晌,他猛地低下头,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用手死死捂住了脸,战场上压抑了太久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决堤
堂内再次陷入了短暂的寂静,但这一次,寂静中涌动的是即将喷薄而出的巨大喜悦。
“主公……此话当真?”关胜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丝颤抖的祈求。
“千真万确!”范正鸿将马灵推到前面,“马灵贤弟亲耳所闻,安神医亲手诊脉,还能有假?你夫人,还有呼延贤弟,林贤弟的夫人,连同……连同内子,四位,俱是喜脉!临近冬至,并无战事,孤给你们三人几天假回幽州看看夫人。”
“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三人的脑海中炸开。关胜那张威严的脸上,瞬间被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狂喜所覆盖。他猛地松开主公的手,后退一步,想说什么,却又觉得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最终,这位义薄云天的汉子,眼眶竟微微泛红,对着范正鸿深深一揖:“主公大恩!关胜……关胜粉身碎骨,无以为报!”
呼延灼的反应则更为内敛,但他紧握的双拳,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暴露了他内心的激荡。他沉默了半晌,也单膝跪地,声音铿锵有力:“主公厚爱,呼延灼铭记于心!”
林冲跟随最久,从崇宁的雪夜到如今的燕云,他见证了主公的每一次抉择,也习惯了将所有情绪深埋心底。可此刻,这份迟来的、几乎不敢奢望的喜讯,却如决堤的洪水,冲垮了他用半生戎马筑起的所有心防。
他缓缓地、几乎是颤抖着松开捂着脸的手,那张总是带着几分落寞与坚毅的脸上,此刻已是泪痕交错。他没有像关胜和呼延灼那般行大礼,只是抬起那双通红的眼睛,怔怔地看着范正鸿,嘴唇翕动了许久,才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沙哑的字:“主公……我…
他想说“谢谢”,可这两个字太轻,承载不了这失而复得的温暖,这个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汉子,只是再次深深地低下头,肩膀剧烈地颤抖着,用最无声的方式,表达着最汹涌的感激。
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激动与温情。他们再次向范正鸿行了一礼,这一次,礼节中充满了对兄长、对主公的敬爱与感激。三人转身,快步向外走去,脚步不再如来时那般沉稳,反而带着几分急切与轻快,仿佛归心似箭。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范正鸿脸上的笑容愈发温柔。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一股夹杂着雪意的冷冽空气扑面而来,却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清醒与振奋。窗外,不知何时,雪已经停了,铅灰色的云层裂开一道缝隙,一缕金色的阳光穿透而出,洒在州衙的青瓦上,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好雪,好雪啊……”范正鸿喃喃自语,“瑞雪兆丰年。今年,不仅是个丰年,更是我范家,我征辽军,人丁兴旺,基业永固的开始!”
他的目光望向远方,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看到了那些即将降临的新生命,将如何为这片他浴血奋战守护的土地,带来无尽的希望与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