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正鸿右臂吊着白绫,伤处渗出血晕,仍俯身行礼:“晚辈轻敌,几令奸人得逞,请种公责罚。”
“罚?”种师道霍然转身,银须乱颤,“罚你带着五千颗狼心狗肺的人头回来!”
他一把抓起案上虎符,“当啷”掷在范正鸿脚前:“老夫坐镇渭州四十年,还没让西夏人在我眼皮底下拔过刀!既然他们伸手,就剁了他们的爪子!”
“西北逐狼,”老将军目光如炬,“我给你五千骑——全是我‘镇戎军’牙兵,一人三马,十日粮。不求攻城略地,只要狼王血!”
范正鸿单膝跪地,双手捧符,还未开口,种师道已抬手止住:“别谢我,谢就谢你自己那三十亩仙粮——渭州百姓今年能吃饱,老子就敢把兵借给你去打上一打。”
种师道俯身,一把攥住他肩膀,指节咯吱作响:“好!记住——”
“出关以后,不必请命!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更不受!但有一条:五千儿郎,去五千,回五千,少一个,我拿你是问!”
“是!”
“还有,”老将军忽然压低声音,眸光闪出几分狡黠,“带上鲁达那花和尚,他力气大,让他扛旋风炮;再带安道全,毒狼比医人更管用。其余王舜臣、林冲、孙安、卞祥、关胜、丘岳、周昂、王焕、秦明,都叫去!你们年轻人,凑一桌龙虎宴,把西夏给我吃干抹净!”
范正鸿重重叩首:“必不负所托!”
种师道亲自扶他起身,顺手把腰间佩刀“断岳”解下,啪地拍进他掌心:“这把刀随我斩过西夏三任监军,是你那章老师教给我的。今朝借你,专砍狼王头!归来再还我!”
次日卯时,渭州北城门。
晨雾未散,五千铁骑已列阵完毕。一人三马,皆无响铃、无旗帜,唯有马蹄包革,如一条沉默的黑龙蜿蜒城外。鲁达扛着三十斤重的旋风炮座,咧嘴大笑;安道全把毒粉装进羊皮囊,小心系在鞍侧;林冲、王舜臣各领一军,枪尖抹泥,以防反光。
范正鸿披玄甲、系断岳刀,勒马回头,望向城头——
种师道未着戎装,只穿一袭青袍,手扶雉堞,银须猎猎。他抬手,没有豪言,没有祝酒,只伸出三根手指,微微弯曲——
那是老兵的告别:去、杀、回。
范正鸿在马背上拱手,猛然转身,刀锋前指:
“开——拔!”
吊桥落下,五千骑如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地射向贺兰山方向,烟尘滚滚,转瞬湮没在黎明前的黑暗里。
背后,渭州城头,种师道伫立良久,直至最后一骑消失于天际,方轻声自语:
“10年啦,让你的凶名再站在这片地方上吧。这草原人只听得懂刀,这些新人忘了你在平夏的凶,要让他们知道童贯这种人有,但是你这种凶人也有。”
“范衡臣——”
“把狼头给我带回来,挂在贺兰山口,让西北风,吹干他们的血!”